见到族人被铁船横扫,于夫罗已经是气塞七窍,恨不得平吞了汉人。
不过于夫罗作为匈奴的单于,也不是无脑之辈。他敏锐地察觉到,现在的汉人已经脱离了山寨据险而守的地势,而汉人一旦要退,就必定是得艰难地爬上山坡,无疑会被匈奴的精悍战士们掩杀殆尽。
于夫罗冷冷一笑,汉军不过是六千人,匈奴军虽然在刚才宣告失败的奇袭作战中折损极多,又被铁船横扫抹去数千人,但好歹也足有三万多人,是为汉军的五倍。
难不成以五倍于敌的数量,还不足以吞掉这支汉军?
至于伤亡比例……于夫罗已经不再考虑什么伤亡比例了。他眼下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计代价地消灭这支汉军!
于夫罗红着眼睛,大吼一声:“冲锋!”
千军万马从于夫罗身边涌过,这支复仇的大军仿佛一只巨鸟,而它的尖喙即将刺穿前方那颗果实……
只可惜,那颗果实有着坚硬的壳,壳上带刺,刺里藏毒。
三重铁盾将汉军将士的血肉之躯护在盾墙后面,盾牌的间隙是用三倍于成人身躯的重矛填充,密集的箭雨从盾墙后面抛射出来,洒向匈奴骑兵的头顶。可怕的是,这个铁蒺藜并不满足于原地死守,更别说退后一步,它甚至在缓慢前进。
“继续进攻!”眼看着一批战士在箭雨中倒下,杀红了眼睛的于夫罗却已经管不了更多,“他们的箭簇总有用完的时候!”
于夫罗很快发现自己是错的。他看到汉军诡异的箭矢穿透了同胞的身躯之后,竟然化作一股股纤细的铁流,重新涌回了那堪称可鄙的盾墙后面。
于夫罗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意识到,那些纤细的铁流会在盾墙后再度凝结成箭簇,这就意味着汉军拥有无限的箭。
“单于,我们得设法击破那些盾牌,不然我们的战士只会像是被蝗虫啃噬的草丛一样消耗殆尽!”于夫罗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他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自己的弟弟,匈奴右贤王呼厨泉。
与左贤王去卑不同,呼厨泉是匈奴贵族中的年轻一辈,却有着去卑这样的老一辈少有的理性克制。虽然呼厨泉生性柔和,不似匈奴人一般血性,但于夫罗却很喜欢这个很少违拗自己、却又能常常提出建设性意见的弟弟。
由于匈奴的习俗是兄终弟及而非父死子继,所以在匈奴人乃至于夫罗本人的眼中,呼厨泉都应当在自己之后当上匈奴的单于。在于夫罗看来,弟弟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过于温和。匈奴是草原上的天骄,纵然古老的荣光已经逝去,也应该刚强地活着。
然而那些关于传统和继承的事情,可以日后再说。眼下,于夫罗确实需要呼厨泉的建议。
“弟弟,你不要对我说一些我眼睛能看见的事实,你应该告诉我的,是我头脑想不到的应对方法。”于夫罗望着飞蝗一样的箭雨,几乎是咬牙切齿。多少年间,无数匈奴勇士就是倒在汉军的强弓硬弩之下,他自信草原上的勇士若是与汉军近战搏杀,那些孱弱如羊羔的汉人绝对不是狼一般的匈奴勇士的对手。
“我们不能再用骑兵冲击了,”呼厨泉说道,“我们现在没有攻破盾墙的武器,只能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