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不是说假的,为了霍青鱼,刀山火海她都敢下。
一听说玄机要去上阳京畿,曹猛也好,花花也好,包括崔探花都要一起跟随,葫芦听着憋了半天,吐了一句,“总得带上我,哪天你们坏了我能修。”
此去不宜带太多人,过于招摇,但也不能没有接应的人手,所以玄机想了想,便将这几个人带走,其余人留下看家。
于是,一辆不显眼的马车便从不荒山上徐徐走下,没有了往日招风的旗帜,只有几个弟兄在前面探路,朝着遥遥界碑的方向走去。
途中,曹猛尤然心里没底,朝着马车里照料霍青鱼的葫芦问道:“葫芦,你说我们真的能走出界碑了吗?”
不荒山的诅咒,照片地界里的人只有老死此地,从无越过的先例,此刻看着前面界碑越来越近,众人难免心里打鼓。
就是葫芦,心里也慌了不少,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惊恐,让他不敢妄言。
倒是玄机“驾”的一声跑在前头,带着众人朝着界碑的方向奔出去。
白马疾驰,飞跃着碾踏着地上青青草,从远看去,界碑从跃起的马肚下惊鸿一过,回首已在身后。
这片地域,地底下的辐射以不荒山为中心张开,这里的人逃不出这片受辐射的地界,可现在……他们已是死过一次的械人。
众人见状,便也心里有底,催着马和车,也加速跟上。
风吹过这片草地,被马蹄踏扁了的青草也慢慢地随着风又展开了身姿,但又紧接着,一个装着滑轮的木板倏忽滑过,速度快如流星。
即便有了双腿,小小还是习惯踏着滑轮行走,可脚下没了轮子,她就用木板替代。
风驰电掣,小小看着前方已经看不到马车的方向,满眼的怒气,“我才不是想过去帮忙呢,我,我……我就是去捣诛邪司的老窝的,谁在乎他们啊!”
要走也不说一声,居落下她,小小快气死了。
这次,那好不容易舒展开的青草,是彻底被碾进土地里了,唯有断裂的草杆里,还藏着另外一根青青的小嫩芽,正在努力地出土。
身后,界碑无声,巍巍而立。
风照旧吹,尤然似当年,吹过这刚出土的小草,草屑被掠起,本随着漫天的风尘一同随风飘过这山脉飞跃一座座村庄,俯瞰着大地,最终落在了山脚下的乱石堆上。
那寂静的石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动了一动,这一颠覆,落在上面的草屑也随之滑落,掉进石缝里。
这堆抖动的石堆里,缓缓地一具被踩踏得凹陷变了形的械人,在颈边里插入损坏的芯片不断刺激下,艰难地站了起来。
由于被踩踏得过分,那副皮囊早裂开坏死了,它脸部的钢铁也早变了形,看不出原本的骨相面目,甚至由于芯片的损坏,仍然时不时地被电流窜过,全身抽搐。
械人像是在地底沉睡无数年的模样,左右观望着周围的一切,虽然看不到脸上有什么表情,但它仍旧歪斜着头,表露出懵懂的模样,时不时地还又抽抽一下。
它将下半身从石堆里抽出,跨上石堆,慢慢地往前走去。
路过一处山坳,似乎有什么动静,让这具破损不堪的械人停住了脚步,它表现出左右观望的样子,最后竟然真的顺着声音的来源,寻找到了一处山壁前。
弯下了腰,在山壁那里看到一个小洞口。
洞里面,一只白毛畜生窝在里面瑟瑟发抖,皮毛上的血迹舔了又流,舔了又流,伤口似乎永远好步了的样子,也不知道窝在这洞里怎么挨过前冬的。
白毛畜生的模样映在械人右边一小块还算完整的颧骨上,是只小白猫,看到这械人的时候瑟瑟发抖,但由于伤重没法逃开。
有种敌意从白猫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看到这械人出手朝向自己的时候,它甚至炸开了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警告声。
随着械人的残手靠近,白猫认命了似的闭上了它的眼,紧接着,那只残破得关节都带着枯涩声音的手骨包住了白猫,然后将它提出。
白猫感受到,它被提着放进了心窝处?
心窝?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白猫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却见它真的被提起来放进了械人空洞洞的心口处,从后面的骨骼缝隙甚至还能看见一撮撮的白毛。
再看这架械人,将白猫捂在空洞的心房处,转身仍旧往着前面界碑的方向走去。
忽然在这一刻,也不知道是日光的折射原因,还是白猫的眼里闪出了泪花,在日光下竟闪烁着微光。
这种感觉,让它似乎又回到了当初。
白猫被诛邪司的人追杀,身受重伤,那时候随便找了处山洞躲藏,却还是被找到了,那时候它也是窝在山洞里,觉得必死无疑。
却没想到,那个追来的人一脸凶相,却将山洞里受伤的那只白猫一抓,放在另一只手臂上,护在了心口处。
那是白猫这辈子听过最温柔的声音。
“受伤了,小家伙?”
原来,有些事哪怕是忘了,可重来一次,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
<!--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