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打了!......啧啧啧......你在屋里闹腾俩弟弟的蛮劲哪儿去了!窝里横!出了门了,球用都不顶!”李雪芬没有多少文化,但她深知被人揍了还带着一脸的伤疤回来本身就是个无尽的笑话。农家人拥有最原始的实在,谁家的娃娃都希望能硬棒一样结实实在。“软蛋儿货”那是专骂那些吃了亏只会滴泪干瞪眼的主儿的话!
三狗呆立着不敢说话,娘说的对!吃了亏就是个软蛋货,软蛋货无话可说!
“停上几天,这几天就别去学校了!”屋外檐下正揪着蒜辫儿的成老三叮咛着三狗娃儿,将手中的大蒜塞进口袋里踱步出门。应承了人家拉寿材的活儿,可不敢耽误......
后院提着竹耙子打理枯枝败叶的老祖母喜鹊婶子已经八十有三了,别看一双小脚,却格外的耳聪目明。早听到堂屋里隔着门板有人在说难听话。虽听不大清媳妇儿伶牙俐齿的是在数落谁,但辨得出准没个好事儿。说实话,老太太一辈子没进过书房的门,豆大的字儿不识一个,却格外的明事理儿。她厌恶媳妇儿年轻气盛说话不过脑子的假精明,有意无意间伤了人自个儿还浑然不清!
现在她扒拉翻晒这些枯枝败叶儿就是为入冬填火炕用的,自个儿能动手的事儿,她从不低眉弄眼的去求人。老太太生性执拗,她坚信人的面子是自个儿活出来的。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三个媳妇,八个孙子俩孙女,孝敬她,她还不受活!
“七十三,八十四,老天爷叫你商量事......”老人家嘴里嘟哝着自言自语,提醒自个儿在这茬口少说话,多做事。可是愈是这样,心里就愈是憋得难受。
“雪芬呐!你那骂人的本事可是见长了啊!”老太太顿了顿竹耙子,侧身朝虚掩着的后门缝嚷嚷着。
“说话好好说嘛,看你那话难听的,我看你啊也就是个窝里横!你把那难听话出去到巷里说说,看人家脾性差的不撕烂你那嘴!......”见屋里没人吭声,老太太继续数落着。管教儿媳是她应尽的义务,要不人家说她家教不好落个背地里嘲笑。
“哎呀妈呀!您天儿天的光会拾掇我,你瞅瞅您那大孙子被人揍成个啥德性了嘛!”门后李雪芬急躁了,一把扯开门板将身边满脸伤痕的娃儿推了出去。
喜鹊婶子搭眼一瞅,这架势还真惊吓她一跳,手中的耙子也咣当一声摔落在地,嘴唇哆嗦着半天愣是说不出话。
李雪芬正因憋屈而怒红着眼珠儿,见老人家浑身颤抖,连忙跨步上前搀扶。一近三狗娃儿的身,心疼得眼珠儿都直了。
“哎呦我的天呐!你说......这挨天杀的,把娃咋伤成这模样了嘛!......”泪珠儿在眼眶里打着转儿,浑身颤抖着愣是半天缓不过气儿来。
孙儿三狗默不作声,他心知肚明,这个家里最数老祖母心疼他,泪珠儿忍不住的滴落了下来。
“弄点棉花,沾点采油给娃儿擦擦呀!光会耍嘴皮子!”老太太一缓过劲儿,就用颤抖而又粗糙的双手轻拂的娃儿的伤脸,训斥着只会围观斗嘴皮的儿媳李雪芬。
挨了一顿揍还伤了个脸,的确是很丢人的事儿!三狗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头一连三四天都不曾出门,在祖母的精心照料下面色已是有所好转。
思量着,总这般在屋里待着也不是个办法,索性心一横天不露明就起身跟着同路的娃儿回学校去了。
同桌刘铁虎是家里唯一的独生儿,因这出手伤人的事儿已是停课检讨有两周了!实在学不进也不想学,屋里人拿他没辙儿,就相跟着给办了退学手续。这家伙从小娇生惯养的养成了吊儿郎当的习性,别看他爹在乡里做干部明面儿上人五人六的,凡事却都要由着他儿子一番闹腾。
刘铁虎专程来了一趟教室,书本也不要了,只警告成三狗小心着,迟早要报仇雪恨。没人搭理他,就一脚踹翻了自个儿的书桌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教室。
没了刘铁虎的骚扰,三狗终于能静下心来回归自己平淡而朴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