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瑟珪想问圆圆为何事而不乐?为何事而忧愁?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好在圆圆开口说道:“宰执相公仁慈之名,天下皆知。只是,太上老君有言:‘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善恶亦如此,惩恶方能扬善。今日是宰执相公及时赶到,方使奴家免祸保全。倘若改日这些恶人又去欺辱良家妇女,那可有谁去保护那些良善?”
艾易生听了这话,心中更加敬爱圆圆,心中想,都说女娲创造人类,看来此言不虚。女儿受天地之精华,又受日月之浸染,清新秀丽胜过男儿百倍万倍。其见识,其睿智,又岂亚于男子?如今这世上的人,大多有轻视女儿之心,高看男儿之意,实在是大大的偏见。这小娘子若能参加科举,必能考中状元;若能辅佐天子,必是一代名臣。奈何普天之下,皆以种种限制,禁锢女子,岂不是暴殄天物,残害精灵?
想到这里,又有些心酸。
再去看圆圆,愈加觉得她之忧容愁状,亦是美之所在,亦是善之所在。这种忧他人之忧而忧,不正是一代诗圣杜甫沉郁之美吗?
想到这里,又有一种失意情绪,心中想,孟子曰:“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男女或许在身体发肤有些区别,但在心灵思想上又有什么区别?因为圣人遗训,故世人男女,除夫妻外,皆老死不相往来。
高山流水,俞伯牙和钟子期互为知己,如果伯牙与子期有一人为男子,有一人为女子,那子期就无法欣赏伯牙的琴曲了吗?那伯牙就不为子期演奏了吗?
想自己虽博览群书,但心中亦有千万的孤独,今日好不容易,见一性情相似的人儿,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促膝长谈,各自抒发心中之苦闷,便满足矣。可这近在咫尺,却似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人生之无奈,无可奈何!
艾易生这样想时,街上的人也各有想法。
也有称赞的,认为是个奇女子,有见识,有胆识;也有认为这女子不是个呆子,就是个傻子,管好自己就行了,还管别人,惹怒了宰相,岂不是比让那些军汉泼皮侮辱更严重。
青衣少女听了圆圆的话,很欢喜,这些话也是自己想说的。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正要准备怒斥圆圆,话刚说了一半,就听见劳瑟珪道:“言之有理!”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见参知政事相公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然把话儿咽下。
那些军汉和泼皮们听了这话,对圆圆是万般的气恨,但此时在堂堂东府宰相面前,也不敢放肆。只能忍气吞声,哀求道:“小人们一时贪杯,喝醉了,迷了心智,冒犯了小娘子。确实罪该万死,但看在我们为国出力的份上,请宰执相公饶了我们一次,下一次绝不敢再犯!”
这劳瑟珪听完圆圆的话,心中盘算道:“这些匹夫着实可恨,死有余辜。我今日需显一显宰相的威风,好让那圆圆也更加仰慕我。”
放在平时,劳瑟珪是绝对不会,做这种逞能得罪人的“蠢事”,但今日这时,他的情绪异常兴奋,完全不听“理智”。
劳瑟珪罕然厉色道:“尔等该杀的军汉,该死的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