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皱眉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只是釉釉早早与我说叫我带新妇去热闹热闹。”
施长安摇头,并不赞成:“新妇跟这孩子才见过几次?总不是她还挂着彦成吧?若这样,倒叫咱们更不敢亲近了呢。”
高氏吃惊道:“郎君这般说,我也觉得有这个意思了,看来还真是少见得好
。”自己又摇摇头叹道:“釉釉这孩子也真是的……”最终只派王大送了一份礼,人却没到。
高釉请王大带了回话:“知道姑姑家忙,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倒没说什么刺人的话来,倒叫高氏惊奇了一番。淑娘一听不用再去高釉的夫家就想再回娘家看看吴柳,只是她初二才回去过,此地风俗娘家要来回年礼,之后才能两亲家互相走动不妨事。倒是施禹水先料着此事,暗地里打发王二去岳家探问一二,自己私下又对娘子表了功。淑娘谢他记挂,心里更多一份甜蜜来。
不久王二回来,悄悄说与施禹水:“小官人,据那吴大郎的话,吴老爹的身体虽没什么起色,倒没有添别的毛病,还是照旧吃得睡得。”又道:“吴大郎说明日来回礼。”施禹水摆手叫他下去自便,自己又对淑娘说了。淑娘露出一点笑意来:“没有加重就算好消息了,明日我再问问嫂子。”
谁知王二与施禹水私下说话却被施长安见到,瞅个空把儿子叫来问是何事。施禹水见瞒不过,就把自己夫妻初二所见吴柳的身体状况都说了。施长安大惊道:“我儿怎不早说?咱们家与张郎中素有来往,即便年节请他出诊也未尝不可啊。”不由分说又打发王二去请张郎中到吴家给吴柳诊病。王二去了一会二便回转来告诉说:“张郎中家中有远客到来,小的说与他了,张郎中道今日不得闲,硬去了心不静也诊不好脉,明日定上门诊治,叫大官人放心。小的索性又到吴家告诉了一声。”施长安满意地点头:“这就好。”
待王二下去,施长安语重心长地对施禹水道:“我儿想是顾及年下忌讳多?须知人命关天。”施禹水点头表示受教。
次日张郎中果然到吴家给吴柳看诊,吴沐夫妻本来要到施家回礼的也推迟了等着。那张郎中诊了脉开了方说些养着的话便告辞了,转头却来到施家见了施长安,两人私下里说了一阵话张郎中才离开。淑娘心急,磨着丈夫去问公公。施禹水果真去了,很快便回来,看一眼淑娘,道:“张郎中叫预备后事冲一冲。”
吴家这里张氏见张郎中的说法与刘郎中无甚差别,便对丈夫说:“既然没差,不如去妹妹家回礼?”吴沐应了,两口将礼物装了一篮,又跟吴柳说了。吴柳听见儿子儿媳去看女儿女婿,哪有不应之礼,连声催促他二人不用担心只管去,自己一个人应付得来。夫妻两个来到施家。
淑娘正震惊于老爹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却见到哥哥嫂子来访,不由脱口而出:“哥哥嫂嫂怎么留爹一个人在家?”张氏笑着道:“张郎中也说养着就好,公公也催着叫来回礼的。”淑娘这才明白张郎中没有把吴柳的病情如实告诉吴沐跟张氏。她心中酸涩,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时刻焦心,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去了,转眼便要到了十五。县里早几天便有话说要赛灯,淑娘往年也看过几次,只是今年却无心再看,施禹水知道岳父病重,娘子心中难免牵挂,只得常常派王大或王二前去探望。整个元宵几乎是提心吊胆地过完了。
然而很快从吴家传来的消息便严重起来,施禹水县学里已经开课日日读书,淑娘也禀告了公婆天天回娘家看望老父。吴柳已是清醒得少昏迷得多了,一次淑娘给他盖被时恍然发现老父的头发几乎掉光了。
二十三这天,淑娘从吴家回来,见了公婆,施长安推老妻问儿媳亲家的病情怎样,淑娘摇头:“爹他如今几乎水米不进,人又不能清醒……”老两口都叹起气来。
晚间淑娘睡不着,静躺着想自己来这里快一年了,几乎什么都没干,好在有个很疼自己的爹在,可如今这个老爹眼见就要没了,以后该怎么过呢?她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院门被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