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娘笑道:“你年纪小,跟着多学点没坏处的,写错了也不打紧。”
春花兴高采烈地飞奔去了书房,不一会儿拿着一张纸过来,愁眉苦脸地说:“大娘子,你看我写的这么难看……”淑娘接过纸来看,内容上倒没有什么谬误,就是字儿写得,有的挤成一团,有的分得很开,横不平竖不直,没有什么章法。她笑着鼓励道:“没事儿,写得很好了。以后再练练就更好了。你念给刘嫂子听听。”
春花得到鼓励,愁容一扫而空,换了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把契的内容念了出来。无非也是工钱、衣裳、吃住以及期限
。刘氏听了觉得合自己心意,便按了手印。淑娘收了身契,问过刘氏也不带自己的铺盖,便叫李婆子领她去看两人合住的屋子。又对春花道:“你若是实在不惯与我一起住,就自己收拾收拾西次间住下吧。”
春花缩了缩脑袋道:“我还是跟着大娘子吧,一个人住怪怕的。”
淑娘笑道:“原来在县里你不也是一个人住?”春花理直气壮地回答:“那怎么一样呢?那时候咱们家那么多人呢。这乡下院子又大,人又少,离得不远又是坟地。晚上也没有谁家肯费油点灯。”
“那你是怕鬼呢,还是怕黑呢?”
春花瑟缩一下道:“不黑怎么会有鬼?我都听老人说了,大白天鬼不敢出来的,一出来见了太阳就化了。”
淑娘逗她道:“那官人晚上一个人住在坟前,怎么就没遇见鬼?”
春花顿时惊道:“对呀。”她一转眼又想起施禹水已经中了举,便安慰地说:“大娘子别担心,官人是天上的神仙呢,鬼见了他只有怕的份儿。”
淑娘忽然起意要晚上去看看丈夫,便对春花道:“这两天我们晚上再去看看官人在做什么吧。”春花把个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般:“不去不去,大娘子你也不要去。”
淑娘主意已定,便虎起脸来:“一定要去。你若实在害怕,叫上李婶子跟刘嫂子吧,再多打两个灯笼,这么多人你不会还怕吧?”
春花转头就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我不去,我不去!”淑娘笑得不能自已。
给丈夫送晚饭时,就见茅屋外面安着一口半大的水缸,屋内下层已经用油布严严实实地蒙了一圈,门口处也用了一片棉门帘。屋内大致分成两块,一块是厚厚的稻草铺地,摆着两床被子一个枕头。另一块地上没有铺稻草,摆着桌凳木盆炉子等,炉子上坐着一口陶罐烧着热水,施禹水正坐在桌子前埋头写字儿。
淑娘等他吃饭的时候,将王二打听来的关于招弟的事都告诉了他。施禹水边听边点头,末了才严肃地对淑娘道:“娘子不要想着仗势强把招弟赎出来了。”淑娘讪讪地笑道:“郎君怎么知道我这么想过?”
施禹水横她一眼:“我还不知道你?”
淑娘无语,半晌才说道:“王二跟招弟两情相悦……”
施禹水放下碗筷,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两情相悦?他们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
淑娘怔住了,是啊,王二说过娶别人也可以,招弟更是从来没提过看中王二,自己把感情想得太美好才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其实根本就没有啊。她看一眼丈夫,低声道:“那就算了。”她在心里嘲笑自己,始终不敢问出来,他们两人是两情相悦吗?
施禹水到门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坟对淑娘道:“今日有个年轻媳妇来给这座坟烧纸,我看着稍微有点儿眼熟,像是这几天看见过的。只我不记得这是谁的坟了,你回去找曾叔祖母问一下,怎么这么年轻就没了。”
淑娘发愁道:“村子这么大……”
施禹水又好气又好笑,半是责备地说:“这是咱们施家祖坟地儿!”
淑娘“哦”了一声,自嘲道:“我又忘了,我一回去就去问曾叔祖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