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并不开口,只是将带着询问的眼光转向赵焕,赵焕又笑道:“既这样,不如叫我的女使来陪嫂嫂坐坐,我与彦成兄同去,也好拜会一番。”小四便出了门。不一会儿进来一个年纪约莫十八、九的娘子,赵焕指着她说:“嫂嫂,这位秋蓉服侍我有三四年了,叫她陪嫂嫂安坐吧。”
淑娘看看秋蓉,到底还是转向施禹水,询问他的意思。施禹水心里过了几遍,才说道:“小弟受之有愧,然却之不恭,只得受了
。多谢赵兄厚意。”
施禹水带着赵焕下了楼来到蒋承祖与王守仁合住的房间,向两人介绍了赵焕,两人果然也被赵焕的“皇室出身”所吸引,语气恭敬起来。被赵焕再三申明自己除了姓氏真的只是平民百姓了才好些。小四一直抄着手在一边静听,赵焕瞥他一眼,又将到有司申领用物之事提了出来,蒋承祖忙道:“多谢赵兄提醒,我兄弟正犯愁呢,就叫我的书童跟这位四大哥跑一趟,把东西领回来,先安置好了才好叙话。”
书童领命,跟着小四下楼去了。四人正要进屋叙话,旁边的屋子门也打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书生走出来没好气地道:“你们几人实在太吵了,我在屋里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施禹水正要打个圆场,赵焕先上前一步,拱手为礼:“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相逢便是有缘,我等都为今科举子,正合交流一番。”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名书生口气便缓和了起来:“我是江都人士,姓王,单名一个昂字,字叔兴。”他接着道:“你们既是新到的,想必屋里东西还未齐备,不如先到愚兄这里暂坐?”
几人都答应了,跟着王昂进了他住的房间。施禹水打量时,只见卫生间房门紧闭,厨房的门半开,一个小巧的煤炉上正烧着热水,从半开的门里望见台子上摆着锅碗之类。屏风被挪到靠墙放置,高几上堆满书籍摆在床前,两个凳子在外侧,王昂笑着说:“还请几位贤弟莫见笑,愚兄不善内务,贱妻又留待家中侍奉高堂,难免乱了些。”
蒋承祖摆着手说:“哪里哪里,叔兴兄这里已算是整洁了,小弟自己带了书童整理还好些,若没有这个书童跟着……不提也罢。”
几人互相通了姓名字号,赵焕道:“几位师兄都以字相称,小弟也不好直呼其名了,小弟字德远,因在家中行三,也可唤我做三郎的。”
施禹水心里一跳:又对上了一条,看来这个赵焕真的是那个皇子了,可惜自己当年没有关注过前几科的进士,不知道那位皇子姓名。
他忽而又苦笑起来:就算知道那人姓名又能怎样?当年都城被破时新帝已经登基,正是官家的长子、如今的太子桓。自己难道要投靠这位皇子吗?城破之后他是不是留得性命还不知道呢,算了,就当他真的只是远房宗室来看待吧,免得自己为难。
几人论起文来,施禹水不由心惊:赵焕的确文采出众,几人之中他本年纪最幼,然而谈吐见识文采均为五人之首,自己多活了一世也没有这份天生的文采。
王昂到底年长几岁,施禹水也经历颇多,蒋承祖跟王守仁就有点接不上赵焕的话,两人多多少少有些难堪。然而赵焕身带皇室光环,又是几人中最重才艺的,又能礼贤下士,再加上施禹水跟王昂也尽力周旋,这才避免了冷落谁的境况。
几人谈的兴起,便寻了一题,几人各自破题,而后互相观赏比较。除了蒋承祖有点儿偏颇之外,其余四人都很切题,只是各有侧重,其中又以赵焕文字最为精彩,被推为首位。
赵焕多少有点自得:“小弟不才,幸而有这点天分,可以以此为生。”
施禹水忽而笑道:“德远兄何必自谦?德远兄才学远超众人,又有宗室血脉,一旦及第,官家必有高位厚赏,不比我等需要从底下一步步升官。”
王昂也点头称是:“愚兄原本以为自己才学已是高人一等了,哪知天外有天?我看德远兄的文字精妙,定能得官家青眼。愚兄敢断言,德远兄一旦及第,必能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