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茂芒便道:“既然这样,你家闺女就做个身契,典给刘家做妾吧。”
大儿媳妇抢着问道:“是做一辈子妾?”
施禹水在一边回答了:“朝廷有规定,凡是身契,最多以十年为期限,三年五年都使得。”
二儿媳妇又问:“那做十年卖多少钱?”
施禹水一怔,“卖钱”这个说法听起来可不大入耳啊,不过乡下人也就这样了,他好脾气地道:“都不一定的。县里人家买个妾,有的是看容貌给身价,有的是看好生养给身价,没有定准的。”
两个女人顿时跟张婆子嘀咕起来:
“多卖几年吧?肯定钱多。”
“反正刘家没多少钱,干脆卖给施家啊,给谁做妾不是做妾?”
“你傻呀?小姑子是给刘家……了,才卖给刘家的,她现在是破鞋了,除了刘家谁肯要她?”
“恁俩咋这么没良心呀,桃儿平时搁家里待恁俩嫂子可好哇,恁俩就这么坑她?”
“婆子呀,恁说啥都晚了。桃儿平常再好,现在也落不着好了呀……”
张婆子悲从中来:“都怨我,都怨我呀。”
施禹水低声说了几句,施茂芒边听边点头,听完之后对杨家的几个人说道:“张婆子你也别忙着哭了,先把你闺女的事定了吧,家里这几天忙,不能一直为你家这点子事儿耽误。我说个法儿,你们都听听,若是觉得可行呢,就寻个牙婆把身契弄好。杨桃儿典给刘老二为妾,只立三年的期,一年五贯钱,一共是十五贯。”
杨家两个儿媳妇推着婆婆出头叫加钱,谁知刘老二突然站起来道:“恁都不愿就算了,反正俺家也出不起十五贯钱,闺女恁自己领回去吧。”两个女人又住了嘴,施茂芒见老杨头父子三人都没话说,便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老杨头先领着你家里人都回去,五天后我这里寻个牙婆到你家定个身契,把钱交割了。”
刘氏在里屋影影绰绰听了个大概,忙出了门道:“官人,还有一事。张婆子在咱们家做活多年,突然不做了又是这么忙的时候,恐怕人猜出什么不好来,想个辄给遮过去才好。还有家里的人都要叮嘱到,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施茂芒抚须道:“娘子说的有理,下人回头你嘱咐一下,家里人我来说。至于对外,不如就说杨桃不小心打破了祭祖的东西,咱们虽然不叫她赔,却不叫她母女在这里做工了,你们看呢?”他询问张婆子。
张婆子渐渐回转过来,知道女儿三年后还能回来嫁人,如今施家也在尽力掩盖,虽然丢了活计,到底也是自家先使了坏心,又问了以后还能租种施家的田地,便同意了。她又亲自陪着女儿换了一身能见人的衣裳,收拾了自己留在施家的一应日常用物,跟着丈夫儿子儿媳一起回家去了。
处理完这件事,上午已经快半,施家还要继续请客,很快便忙碌起来。只有刘家兄弟被施禹水吩咐王大送他们回去跟自家人解释此事。
三日宴席过后,施禹水便唤来王大王二兄弟:“如今我要到南边做官,你们兄弟留一个在家里看着村里的田地,另一个跟着我到任上,你们兄弟也可以商量一下谁留下。我对你们一样信任,只是家里是根基所在,必须留人看着。现在只是先跟你们说一下叫你们自己商量,不用急着做决定,跟你们媳妇也都说说。”
“还有,原先你们还小,除了你们爹娘们的忌日,我也没多叫你们到下河村去。如今你们都大了,也都娶了媳妇了,下河村还有你们的族人,该回去看看了。至于王二,你如今跟着我这个做官的,也算得上有点出息,也有媳妇能照顾你娘,要不要找你娘回来?”
王二却气哼哼地道:“小的娘不要小的跟人去做了妾,小的根本不想找她。”
王大按住他道:“多谢大官人想着,若是能,还请大官人帮忙把二婶找回来吧,二弟是一时气话。”王二虽然忿忿地转过头,却没有出言反驳。
施禹水沉吟一阵,又道:“你们兄弟在我家这么多年了,一直喊你们王大王二的也不方便,只是你们爹娘也没给起个名字,我现在做主取名,你们可愿意?”
兄弟俩一起躬身下拜:“小的愿意。”
施禹水点点头道:“你们把自己的八字报给我,回县里之后请个算卦的算一算命理,再决定名字。如今你们收拾点祭品待你们娘子上坟去吧。”两人告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