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县丞看了一眼县令，咬着牙答应了下来。看来县令并不多信任自己，总要做点事情叫县令刮目相看才行，如今只好先办妥这件差事了。他一回到县丞廨就吩咐手下协理将梅家的卷宗整理好，不管自己看过没看过的都放在一起，一股脑送到衙门后堂给县令了。

施禹水则又从牢里把老王头提出来，审问明白了他其实是个倒夜香的、从来没有在梅家后门上守过门、只不过是梅洵派人找到他要他认罪、他趁势给自己女儿找了梅家十二郎这个女婿，不由摇摇头说道：“如今梅家已经倒了，本县念你年高，又是一心为女儿着想才如此糊涂，便不追究你蒙骗本县的罪过了。”

他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本县问你，你女儿与梅家十二郎的婚约，在官府里落定了没有？”

老王头呆头呆脑地摇了摇头：“小老儿不知，主家叫大管家亲自跟小老儿说了，肯定会娶的，还请了媒婆，小老儿就全听主家的吩咐了。”

施禹水好笑地派了一名衙役去问庞主簿那边有没有登记，衙役很快回来说没有，老王头连连摇头：“小老儿想不到主家会这么骗我。”

施禹水笑道：“你还是感谢一下梅洵吧，若他不是骗你，真的将你女儿与梅十二郎的婚约在县衙里留了底，此番梅家被查抄，你女儿也该在流放之列了。如今本县饶了你，回家与你女儿团聚去吧，日后为你女儿择一个老实勤谨的便罢了。”

老王头磕了头回家了。

后院里，姜娘子领着钱姨娘来给淑娘磕头：“民『妇』不知道梅家是这么坏的，先前故意挑拨民『妇』去恨吕家，民『妇』如今知错了，求夫人饶恕。”

姜娘子也在一边求情：“夫人，民『妇』本不该说这话的，不过姨娘进了民『妇』家门之后就跟公公把话说开了。都是梅家在里面使得坏，夫人原谅这一回吧。”

淑娘点了点头，钱厨娘本来就只是搅合吕家，也是自己跟丈夫怕梅家利用她所以才防备她的，如今梅家都倒了，防备她也没什么用了。

她忽然问道：“我听说梅家的铺子被查封，街上的人流都少了一半，你们家的饭铺怎么样？”

姜娘子叹着气说道：“夫人不知道，民『妇』家的铺子原来真是梅家的。衙役们拿着房契找上门封了铺子，还是有个衙役认出了民『妇』的男人是在县令家后院住过的，要不然连民『妇』的男人都会被当成梅家人抓起来的。民『妇』男人想着再另外寻个地方开铺子，可如今街上人少得多了，怕铺子开起来没有人去吃饭，白白地耗了租金。”

淑娘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我这里有个事想跟姜嫂子你商议一下。”

姜娘子忙问何事。

淑娘便道：“你知道孙娘子原是看着厨房这边的，她如今有了身孕，这边鱼虾类比较多，她在厨房里孕相不稳当，我有意叫她暂时离开厨房。我又怕只有夏桑跟你的话，厨房可能会忙不过来。如今既然钱厨娘是吕家人了，不如还回厨房来吧。至于食堂那边，姜嫂子你男人去做可好？也不会叫你公公一个人留在家里，后门上守门的老张头年纪大了，大人才跟我说了叫换人，你公公来守个门不也是好的？后门那里自有住的屋子，钱厨娘你跟着住就好。若嫌县衙外头住着不方便，姜嫂子你男人跟你合住也可以。你们家的房子放着租出去也好。”

姜娘子跟钱厨娘都大喜过望：“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她们都没什么见识，只知道跟着县令还有县令夫人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

淑娘知道也许吕老丈跟吕壮会有不同意见，但是有吕河做丈夫的弟子，他们俩也会妥协的。因此直接吩咐道：“那好，你们两个现在就去收拾收拾吧，尽快搬进来弄好。后门上老张头那里我派人去打发。”

两人离开之后，淑娘想了想，吩咐春花去找施水谷，叫他出面给老张头结工钱，另外给一两赏银：“跟他说这么大年纪了，他儿媳也很快就能放出来，家去一家团聚吧。”

当天下午，施禹水将牢中梅家男子全数发往竹溪银场做苦役，具体年限等管家处置旨意下来之后再定。下人们核对了身契之后大多数都放了。又派人将城外文家别院地道封闭，将关在梅家的女眷们以及十六岁以下的男丁都送到城外文家别院：“等给你们建的村子选好了，会把你们送过去，这段时间你们就在这里挤一挤吧。”

姚氏代表众人站出来询问：“大人，这边地方狭窄，民『妇』等这么多人该怎么住得下？女使们也没有送过来，难道事事都叫民『妇』等人亲自动手？”

施禹水派来安置众人的是熊金壮，他一脸不屑地说道：“你还没有这等好地方住呢。大人有令，梅洵四个儿子的妻妾全都送到县衙关进大牢。”

跟着又向众人说：“要女使伺候，你们当自己还是梅家的娘子？梅家都没了，你们日后也该自作自吃了。”

说完吩咐衙役将文氏、姚氏、梅洵两个庶子的妻子、还有几名妾室等：“全都锁起来关进大牢。”

衙役们抖着锁链带着十来个女人走了，留在文家别院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外面很快传来了姚氏的喝骂声：“民『妇』的孩子还小，民『妇』要照顾他们……”

“那就一并关到大牢里去……”

“……”

听到姚氏没了声音，院里的人看看姚氏的一双子女互相问道：“这两个孩子谁来照顾？”

熊金壮摇摇头：“没人要你们照顾这些孩子。县令大人有言在先，方才被带走的这几个人年幼的孩子全都送到她们娘家去代为照顾。那几个妾若是没有娘家却有孩子的，孩子也一并送到主『妇』娘家去。还有，大人说了，梅家先前收养过一些女婴，如今梅家倒了可能没有闲人能照顾，叫你等将几个女婴交出来，大人会另寻大户家代为抚养。”

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抱着怀中婴孩摇了摇头：“囡囡虽不是奴家亲生，却一直都是奴家亲手照料的，奴家愿意以后也照顾他。”

羊德贵从熊金壮背后冒了出来：“幸好大人也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大人吩咐当面问话：你可要想好了，以前你在梅家养尊处优，除了养孩子没有别的事可做，以后你可是要自己耕种或者是自己纺织养活自己的。再多一个孩子，你确定自己能养活吗？”

『妇』人这才犹豫了起来：“这……”

熊金壮大笑起来：“羊老弟，我就说这一干女人都是梅家养着的废物，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以为自己以后过的日子会跟以前一样吗？”

『妇』人到底也没有坚持下来：“那，我还是不养了。”

熊金壮回头叫自己带来的几个育婴堂的婆子来抱走孩子：“先放在育婴堂几天，等大人寻好下家就抱走了。”囡囡离开了熟悉的怀抱，哭的撕心裂肺的，扭着头冲『妇』人伸手。『妇』人眼中现出挣扎之『色』，到底还是一狠心低下了头。

熊金壮见状嗤笑一声，却没有再出言讥讽，而是大声吩咐起来：“你们众人都听着，如今朝廷处置的旨意还没有下来，方才带走的人都是主犯家眷，罪无可赦。大人心存善念，不愿把你等关进大牢污了名声，又安排了这处宅院给你们暂住。你等罪名比较轻，是不是会被流放还在两可之间，等旨意下达之后方能确定。如今你等可以出门，不可离开浛洸县境。”

话音未落，有几个半大小伙子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羊德贵在一边瞧见，也跟着嗤笑一声：“大人吩咐了，此地留人看守，每日都记下出去的人相貌，至晚核对是否归来。一旦发现你们有离开县境的打算，便以逃犯论处，抓到之后一律发配银场做苦役。”

县衙这边，施禹水忙完之后趁着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起身回后院

作者有话要说： 去了。后门上正有一个人向守门的吕老丈说话：“县令家的二管家不是叫王二吗？我真是他哥哥，你快去通报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