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沛神色一凛,依言照做,目光微微虚飘。
“我是李澈,我正与周俊、周泰两人生死对阵,将要获胜之际,我一剑劈向周泰,这时候……这时候周泰起了奸计,用灵兽挟持古亦绿,挡在了他的身前……”
“我见到之后,大吃一惊,但我还是……还是……起手落剑,毫不犹豫……对着古亦绿刺去,丝毫没有……动摇。”
颜沛自言自语声戛然而止。
他猛然惊觉到什么,对方程弘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方程弘见他如此表情,即知道这被自己要来的聪慧弟子已经觉察到了异样,鼓励道:“不要受李澈的干扰,按照自己的思路探寻下去!”
颜沛揉了揉眉心,托着下巴,皱眉沉思:“我见到之后,大吃一惊,下意识就要停驻飞剑,但……弯弓没有回头箭,哪怕心神接连,我也只来得及略微改变剑锋。”
“而这样一来,我在古亦绿身上留下的伤口……我在古亦绿身上留下的伤口……”
颜沛猛然抬头,目露惊色,轻喝道:“绝不可能落在正中心,绝不可能切口光滑平整!必然会出现歪斜,受力不均!而且……”
他顿了顿声,目露难以置信之色,“而且……这种情况下,我出剑又要如何保持自己一贯的风格呢?又怎会如巧巧姑娘所说那般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没错!”方程弘赞道:“你悟性真的很高!”
若果说以前颜沛只是从别人地方听过这位方前辈的事迹,那么今天,他头一回生出了敬佩之感。
“哈!不须如此!”方程弘看见颜沛充满佩服的眼神,摆了摆手,“方某未入道前,其实是县内的捕快,虽然有些声名,但这断案手法其实在红尘颇为常见,不值一提。”
颜沛却摇头,坚持道:“哪有这般容易,红尘世俗用的什么手段?我们道门中人又是什么办法,哪能等同论之?”
方程弘点头,算是受了他这一记夸赞,正要说话,颜沛却又沉思了下去。
见状,他不予打扰,含笑静等。
“我与周氏兄弟斗在一起,逐渐落了下风……我见势不妙,拿出来了我得自御虚魔洞渊狱鬼界内的一种毒药,随后……随后就,一转攻势!让周泰不得不出手挟持古亦绿?”
自言自语到最后,颜沛反问自己,却是想到了此前问话李澈时候,方程弘提出的疑问。
这回他不带半点四人情感,客观考虑,从中切身感受到了不合理的地方。
颜沛问道:“方前辈,这……李师兄的毒药究竟是何来历?能有如此成效?”
方程弘耸肩道:“谁知道呢?等门内的毒道大师来吧,我们看不出究竟,他势必能有所得。”
颜沛目露犹豫之色,缓缓点头。
李澈自然不知晓有人在对自己剖析评判,他此刻好不容易静定下心神,既没有休歇,也没有修炼,仰躺在榻上,出神地盯着头顶横梁。
……
次日,巳时一刻,闻良敲响了房门,轻声唤道:“监正,门内派来的人到了,都在观星楼外等您。”
“好,我这就下楼,”李澈心中一紧,起身用凉水洗了把脸,套上衣袍,穿上短靴,推门而出,从顶层露台缓缓升空。
他虚立在观星楼上空,稍一低首,便看到观星楼正南大门外有一群人正围在一起闲话聊天,其中有何朋尚,有方程弘,还有几个楼内管事的金丹修士。
李澈整理了下心绪,知道自己再躲避也没用,与其畏畏缩缩加深他人奇疑,倒不如大大方方去面对,咬了咬牙,就按落遁光,直落大门外。
“监正!”何朋尚早就见到了李澈的遁光,在他落下来的那一刻,便已经提前拱手招呼。
李澈站稳,朝何朋尚与在场几人拱手道:“诸位,李某来晚了!”
众人连连摆手,你一句我一句,言称他客气。
李澈这时才把目光一扫,认清了场中的几人。
除了何朋尚、方程弘以外,此处另还有三人,俱是金丹修士。
当中乃是一个满头华发,颔下银须如瀑的老道人,五官圆润,耳垂及肩,看去极为祥和可亲。
左边一人,棕袍皮靴,身量瘦长,一头青绿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嘴唇发紫,细长病态的双手上,每一个指甲盖都涂满了斑斓的色彩。
右边一人,乃是一个满脸带笑,眼睛微眯的青年道人,抿着嘴巴也不说话,只是顾自打量四下。
他在三人中看去最为敦实的,但人不可貌相,却俨然是三人中唯一的金丹后期修士。
“呵呵,监正!我来为你介绍,”何朋尚摆开手臂,指向华发老者,“这位是罗桦罗师兄,乃是今次领队之人。”
罗桦笑道:“下来几日要搅扰李监正了!”
李澈见礼,打过招呼,笑道:“何来搅扰一说,你我都是为的宗门。”
“来来来!这位你应该认得?乃是镇远殿的鲁墩鲁师弟,呵呵,监正,鲁师弟入道比我等都要晚,但却走在了最前面,堪称天资过人。”何朋尚朝鲁墩微微颔首。
李澈才进镇远殿多久,便直捷被派出来了执行任务,哪里知道这么一号人?
好在鲁墩先开了口,“这何监副可不知道了,李监正大概率是不认得我的,许多弟子听说颜掌教的弟子转来了咱们镇远殿,都想要来结交一番。”
“鲁某也不例外,怎奈何还没见到人,就听说李监正被外派了,却没这个机会,可惜可惜!”
他的声音浑厚稳重,自然而然地就让人心生好感。
李澈拱手笑道:“何来可惜一说?正所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昨日方叹可惜,焉知今日就有转机?”
这话说的,李澈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对方听,还是说在安慰自己。
鲁墩一愣,抚掌笑道:“谁说不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