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禹兴志重重拍击椅凳靠手,旋即又觉得自己太过苛责,稍稍控制了些音量,叹道:“这还不是胡闹么?那你与我说为何要带李澈一齐去那里?”
禹台运面具背后嘴唇紧抿,片刻后才道:“爹,你也知道蟾光掌教给李澈下了月灵无离反魂术,并且将之规划到了孩儿手下。”
“尔今月灵无离反魂术已经将要完成,随时有可能走到最后一步,仙宫却又出世在即,故而蟾光掌教便教我了一则秘术,能够加速催化月灵无离反魂术的浸渗。”
禹台运看自己父亲面无表情,毫无动静,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眼前这位严父的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解释。
“蟾光掌教的本意是想让我趁仙宫正式开启前的这段日子完全掌控李澈,一是届时玄灵各方皆会来人,摩擦之下各方之间不免博弈一番,这时候多一份情报都是不可忽视的助力。”
“其次也是为我考虑,一旦掌控李澈,我便能让他交出《中统鬼神部目乘魁录》,将牛角大魔让渡给我,短时间内提升巨大的实力。”
“但我自己有自己的考虑,不想这么匆匆忙忙对李澈下手,便说服了蟾光掌教让我在抵达仙宫后对李澈施为。”
禹兴志对自己这个孩儿再了解不过,皱眉道:“你想在宸虚派面前对李澈动手?”
禹台运却摇头,狰狞一笑,道:“错!不止如此!孩儿要在玄门灵门甚至我魔门同道面前动手!”
“胡闹!”禹兴志大失所望,“这有什么得益?蟾光掌教的筹算才最为合理,你只是为了满足一己之快!”
这下禹台运还没说话,禹兴修却先帮这个侄儿开了口,“大哥,且听台运把话说完?蟾光掌教应允之事,肯定不是没由来的无理啊!”
禹兴志不为所动。
禹台运接着道:“实非孩儿为了满足一己之快,将李澈带到仙宫外处置,最能扬我魔门之威,最可扬我禹氏之名!而且……”
“孩儿可不傻,蟾光掌教更不是蒙昧之人!孩儿打算在仙宫外激催月灵无离反魂术,获取到情报与功法后,就抽了他的魂魄,打进低阶妖兽的体内。”
“而李澈的原身……孩儿打算拿来当成我育养药草的养料!却不打算让他活到仙宫开启之时!您想,宸虚派至今没有公告李澈叛门之事,可想而知此人在颜开霁心里的地位!”
“此举不仅可以扬我禹氏声威,且以颜开霁被世人宣称卜卦独步的本事,先是爱徒叛门而出,再是被人当众抽魂炼魄,永世不能为人,谅必还能够打击到他!”
“至不济也一定会影响到他的心境,说不得卜算卦术就会受到影响,不再如传闻所说那般传神!令我魔门受益!”
这次他打定主意不让父亲插嘴,一口气就把话给全部说完。
“哦?所以你没打算带李澈进入仙宫内?”禹兴志面色稍霁,再又问道:“那从李澈脑袋里翘出的情报怎么办?这东西要的就是及时性,你远在外,怎么告诉蟾光掌教?”
“怎可能让李澈一齐进入仙宫内?去往天上总共也就一船人,入宫人数更是稀少,我怎么会让李澈这小子占据其中之一?”禹台运听自家父亲这么说,知道自己已是被同意了一半。
他心下松出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情报的事情,届时我会把情报全部告诉给领队的前辈,具体是何人,还得看蟾光掌教的安排。”
“好罢……”禹兴志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但此事实在划不来,一旦这么去做,我禹氏等若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宸虚派与我们禹氏……“
这下轮到禹兴修不满了,别人怕这个一言抵万的禹氏家主,他可没所谓,几亲兄弟都是一道长大的,光看腚都知道对方是谁,熟悉的很,当下就道:
“大哥!以往你一直说台运缺少培炼,要学那雪山上的忍冬卷草,而不是温室花骨朵,怎么真碰到事了,反而瞻前顾后的?”
“难道今天台运不做这个事情,宸虚派的人见了我禹氏弟子会笑脸相迎?今天不是台运来做这件事,蟾光真人自会找别人来做!”
“既然如此,台运又有这个心气,为何就不能是他来?风险是一方面,但往上不是有我等在照看么?”
“台运只要做好他分内的事情,不就足够了?既是对他个人的锻炼,还有利我们禹氏,为何不呢?”
禹台运这会儿眉眼低垂,不再说话。
“……”禹兴志被呛住,一时没有话好说。
禹台运缓缓抬头,一字一句说道:“爹,我自己选的路。”
言下之意——你不要阻拦我。
禹兴志见到自家这根独苗眼中的阴狠与坚定,不由想到了自己当年在外游历与人争勇斗狠的时候,心里登时就一振,再没有犹豫,大手一挥,沉声道:“好!”
禹兴志想了想,阴恻恻道:“既如此,爹也全力支持你,你说要把李澈元灵送进妖兽体内,不知可已有决定?”
他嘴角狰狞一笑,与取下下半张面具时候的禹台运何其相似!
禹台运自小到大第一次见到父亲这等神色与支持,心下也是一振,问道:“爹!我还真有在犹豫,怎么样才能让李澈最生不如死,让颜开霁神伤心哀!你看……”
“这都好说,也不与你遮藏,你爹我年轻时也没少干这种事,倒有些心得,只不过纵然只是带李澈去得天上,族内肯定有人要反对,你想好怎么处理了么?”
“能怎么处理?我魔门弟子一向以拳头大小说话,让李澈打过一场再说,他也不须要胜过所有人,只消斗败一人即可。”
“好!那就过几日安排……”
禹兴修听着,呵了一声,举盏饮茶,笑而不语。
大厅内只剩下父子俩的讨论声。
……
宸虚派,某座辉星居府,石门隆隆作响,缓缓朝两边划开,一个身穿麻布粗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身量不高,六尺多余,浓眉大眼,精神熠熠,梳着最为简单的混元髻,左右鬓角各有一绦白发垂下,用一对八卦双鱼图图案的铁扣捋在一起,随风飘扬。
“终是出关了……”他长叹一声,认了个方向,纵起遁光,便飞空而去。
仙云飘飘,彩霞漫天。
空中人来人往,灵禽飞鸟与五色遁光不一而足。
“咦?你是……”一道遁光驻足,传来个有些不确定的声音,“宋嵇……宋师兄?”
麻袍男子也顿驻脚步,回望道:“还有人认得我?”
“果真是宋师兄?”却是个金丹初境的青年弟子显化出身形,看着宋嵇满脸难以置信,“您出关了?可是突破元婴境界了。”
“你是孙高元师弟?”宋嵇细细思索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落寞,苦笑道:“叫师弟失望了,闭关这些年,宋某却还是被拦在了这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