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出关后,宋嵇便将这数十年来发生的大事寻人做过了了解。
往前且暂不提,年代久远,很多事情早已过了时效。
而近些年来,最惹人瞩目的便是云晶一事,这件事情直接揪出了一大票宸虚派治下的腐烂宗族门派,可谓声势浩大,牵扯颇多。
再就是李澈,此人出身嘉峻李氏,拜入掌教颜真人座下,结果又被曝出真实身份其实是伏罗派细作,杀害要犯后,叛门出逃。
最后不得不提曾经的安信赵氏,如今的青梧赵氏。
这一族原本是癸山府治下势力,盛产鸡血木制品,因族内二小姐私贩鸡血木制品与云晶,被李澈查出后,几经波折归入了了宸虚派治下。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颇大,后来在颜真人的斡旋与授意下,由天同星周致台周真人出面,才同癸山府达成了协议,揭过了这一页。
实际上,若非颜真人与周真人出手,似宗族附属势力改换门庭这等事情非同小可,如不是前两件事情太过惊世骇俗,这赵氏易主当可以算是宸虚派与癸山府近年来的头等大事。
更不提赵氏三公子赵向心入门之后,即被天机星詹班兰詹真人给收为座下弟子。
这跨度着实不小。
宋嵇看着赵向心独自走到了围栏边,没有人敢上前同他随意搭话,便有熟悉的人,也只是颔首示意,不做打扰,尽显紫微星弟子的非凡与威势。
而他自己……
宋嵇修行也已有五百余年,对于自己的定位与认识非常清楚。
休看他已经金丹顶峰,但他很明白自己的出身与众人眼里对他的印象。
“仆役童子”,这是一个他如何也撕不掉的标签。
同样金丹顶峰差一步即可凝结元婴的修士,在面对一众同辈时,毫无疑问可以收获所有人的严敬,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就会跨越鸿沟。
但他宋嵇?
由于身份缘故,即便有了如今修为,别人不会对他说三道四,但这个标签始终贴在他身上,随时会让人记忆起来,而这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缺失了很大一部分旁人的尊敬。
就像那天出关时候碰到的孙高元,换成十四紫微星弟子的任何一人,哪怕修为再低一些,也绝不会有人轻易搭话。
甚至于方才栏杆边聊天的那几人,也是见他独自观望风景,认出了人来,这才上前与他话闲。
倒不是说他就想做一个孤僻的人,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得到更多尊重,哪怕聊天时候多用几个敬语也好。
这一情况早已成为了他心里的桎梏,甚至于他自己也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件事情,不自觉便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只看方才同赵向心照面,他下意识就侧身让路。
试问,哪怕他不是紫微星弟子,以一身金丹顶峰的修为,即便只是各普通弟子,在这座除了门中前辈以外,最高也不过元婴修为的宫阙上,又有谁值得他让路呢?
偏偏他就下意识这么做了,现在回想起来,赵向心方才的眼神里似乎也有些意外。
这件事情的影响已然根深蒂固,宋嵇甚至怀疑自己止步于金丹,也正是这个缘故。
他看了眼独自站在栏杆边沿的赵向心,又扫到方才几人正在同自己微笑,只得回以一笑,心下叹了口气,走进室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修为早已至瓶颈,宋嵇已然不须打坐苦修增进法力,只待通悟之后便能破关,便坐到了书桌前,自斟饮茶。
周遭安静,他不可避免就再次想到了当日寰霄星宫内颜掌教与自己的对话,目光微微出神,忍不住喃喃道:“颜师……”
……
舱房内,李澈望着窗外的景色,银装素裹早已被无边蓝海取代,飞舟已驶出北芜洲,来到了环灵海上。
他已经从禹台运处得知,今次霞英仙宫的位置,正是在环灵海某个纵向方位上。
出航大约半多天,驶过也不知多少海里,一个声音忽然毫无征兆在众人脑海里响起,“所有人回到自己舱房内,开启舱内护阵,不得外出,违命者如出意外,休来找我求救!”
却来自于此次仙宫之行的带队人,那个眯缝眼的棕袍炼神前辈。
经他一提,众人虽然没有头绪,却不敢不从,纷纷回到自己的舱房内,不敢耽搁分毫。
有知情人一边紧步快走,一边对身边人解释道:“要上九天了!”
……
李澈本就在舱房内,闻言取过几案上的阵盘,拿手一拨,就将之启动,顿时有一层光晕亮起,随后消失不见。
他忽觉心被吊起来般,立马转首望向窗外,发现船头不知何时开始已经斜向上翘,慢慢上行中逐渐与海面平齐,开始垂直上冲。
李澈稍加施法,坐定在了蒲团上,房间内所有的物什早已被固定在原位,倒也没有七颠八倒乱作一团,只是上升中越来越快的速度,令他也感到些微不适。
没有片刻,飞舟便已冲入云层之中,然而速度却丝毫也不减,反还愈来愈快。
船上都是金丹境界的修士,这般陡峭角度下飞速上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在于……要持续多久。
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有人开始坚持不住,稍一松懈,整个人便被冲力带飞,在舱房内东倒西歪,好在方才开启的法阵起效,凭空生出一抹银白色月光将人罩摄住,让他们稳住身形,起力回了座位上。
整整三个时辰后,李澈才感觉到船身开始逐渐放平,朝窗外一望,果不其然发现云雾稀薄了很多,船首已经开始下压。
再没多久,飞舟斜斜向上冲出云雾,泊浮在了云海之上。
此时已是深夜,但在皎洁的月光下,长空万里,视线极佳,云海里的云雾翻滚飞流,奔腾不息,变化多端。
“都收心!”棕袍道人的声音复又传来。
众人还沉醉在这壮阔美景中,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随着云雾波荡的方向,一阵罡风呼啸吹来。
飞舟外繁复到细看足以让人眩晕不适的禁纹适时亮起,一抹银月色自舷首开始蔓延,如作画染墨一般,瞬息印染了整艘飞舟。
即在罡风与飞舟交触的那一刻,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