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手揉着肚子,满脸艳羡看着一青一黄两道遁光从树洞内先后飞出,盘旋交错,互相大打出手,直冲树冠顶上,消失了踪影。
“哼!苦青,你还是这副模样,装神弄鬼,连个脸面也不敢露!”
“黄孺师兄,你也还是这般嘴碎,既要做过一场,你又何必叽叽喳喳!像个鸟雀儿也似!”
漫天叶片与泥尘簌簌飘落,黄静随手一拨,有心想要飞出去一看。
但他只是炼气修为,飞遁只可依靠门中符牌操控的祥云,这会儿这方天地因为两大真人大打出手,灵浊鼓荡,气机混乱,那里还能够招来什么祥云腾空?
尤其是木、土两种属性的灵机,几乎把天幕染成了一绿一黄两种交错的色泽,不见天空原本色泽,令他谓为壮观。
也不知天上到底战况如何,不时有草木从地面拔升变化,宛似活了过来,张牙舞爪扑腾而去,也有一些沙尘泥土飞腾而起,有如一道浊浪,排空呼啸。
如此奇景,闻所未闻,黄静这下是断了窥看的念头,跑到了苦青所居住的巨树下,瑟瑟发抖躲到了盘根错节的树根中去。
他体型幼小,躲进去正是合适,然而过了一盏茶功夫,外头阵势却也不见消弱,反而有愈来愈浩大的势头。
飞沙走石,草木枝叶……当空乱舞,连他这个犄角旮旯里都被灌满。
黄静知道自己蹲错了地方,抓着一旁的树木根节就要起身爬出此间,却被鼓荡的强风给吹得站不稳身子,他只好“啊”的一声,胡乱一把抓,连把指甲抠得崩裂脱落了也不知晓。
但他一个炼气修士,身处在炼神真人斗战的中心,这卷荡的灵机,压迫感十足的神鬼场面,哪里能够有机会自由活动了?
连简单的站起身都难!
黄静一下摔倒,立马就被漫天的飞沙走石、草木枝叶给活埋了。
“险些忘了!”空中的黄孺倒是记得底下还有这么个小子,一边与被青光笼罩浑身的苦青拼了一记,身化黄光急掠而下,灵识一扫,顿时发现了已经被活埋了的黄静。
“跑啊!躲在这里做什么!”他暗骂一句这黄静看似聪敏,有些时候却又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明知自己打起来顾不到他,为何不往外跑,偏要躲到这棵参天巨树底下来。
黄孺伸出手,就要把黄静给扯出来,然而便在此时,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从树叶泥土底下钻了出来,一把握住了黄孺的右手。
黄孺不由得一怔,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这一出。
这一只手,他自是认得,就是属于黄静的,但为何能够毫无征兆地就探出来,抓住自己呢?
这位炼神真人眼中出现一丝迷茫。
苦青也从天上掠下,身子仍旧隐藏在青朦朦的光影内,觑不清详细。
他一见黄孺呆在那里,只以为那小童子已经惨遭二人斗战波及,没了性命,然而灵识一扫,就见到一只手主动抓着黄孺。
“主动……抓着灵光外放,本该阻隔除他心神应允的余物的黄孺。”
苦青也不由得惊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更让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黄静松开了黄孺的手,从这犄角旮旯里兀自飘空升起,悬浮到了半空中,神情漠然,冷冷俯视着底下两人,一对瞳孔翻白,没有瞳仁。
按说黄静乃是炼气修士,并无法凭借自己能力飞空,此时的一幕已然超出了两人的理解。
“这小童什么来历?何故能够飞空?”苦青心想。
“掌教派来的这小子……怎么回事?”黄孺却知晓黄静的具体来历,念及此处,一下子想到了可能性。
他面露豫色,拱手问道:“可是庄景子师兄当面?”
青光内的苦青一愣,还不知究竟。
半空中的“黄静”复又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就知道你二人少不了这一场。”
这语气……黄孺惊觉自己并未猜错,拱手正声,道:“见过掌教师兄。”
一旁的苦青这下哪里还能不知究竟?定是掌教用了什么秘法,通过这小童观察到了两人间的争斗,立马也跟着躬身见礼,道:“见过掌教师兄。”
黄孺不等庄景子开口,指着苦青鼻子就骂道:“掌教,我数十年前找来的弟子,本欲收入门墙,如今却被苦青给私自发派,拜在了宸虚派颜开霁门下,您说这该怎么办?”
苦青冷笑,没有争辩。
却是这件事情早在李澈反出宸虚派的时候,门内一众真人就已经讨论过了此事,当时黄孺尚在闭关,故而并未参与,毫不知情。
但他却是清楚,掌教绝不会来怪自己。
果然,“黄静”沉默了几息才缓缓开口,道:“此事作算,苦青虽为一己私欲考虑,但却也为宗门呈送上了有用的情报,功过相抵,不消追究了。”
功过相抵?
黄孺冷笑道:“掌教,他是功过相抵了,那我黄孺呢?我可是少了一个弟子?一个连颜开霁也要收入座下的弟子?”
苦青听他还在一口一个颜开霁,那样子就差要说:“颜开霁的眼光好极,一般人都比不上,他们把李澈拱手出让,实在是犯了大错。”
之前说他苦青倒也罢了,这会儿却又有把掌教也给牵扯进来的意思,顿时忍不住了,叫道:“黄孺师兄?就算颜开霁收他为弟子又如何?”
“你如此推崇颜开霁,可是觉得掌教的卦算术数不如颜开霁?颜开霁他自己敢说一定能事事算过掌教么?荒谬!”
“掌教既然说了算了,那就是李澈无关紧要!你又何需再在这里妄自胡言!”
黄孺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自己看中的人被颜开霁收走,颇有些郁闷。
他正待解说清楚,“黄静”突然开口,沉声道:“够了,你二人也是炼神修士,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