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一处宅子的前院,院中立着几块湖石,角落里种了几株桂树。老者将孔秀引进前厅,请她坐下,又径自往里走。
等了一会,厅后出来一个中年人,面容儒雅,头戴纱帽,身穿长袍,腰间缠了一根银带。
孔秀当即起身,拱手行礼,说道:“见过仲贤先生。”
来人正是此间当铺的东家,苏州府沈家的沈平山。沈家乃是江南世家,到这一辈共有兄妹七人。沈平山排行第二,字仲贤,友人都称他仲贤先生。其余几个兄妹,有的在朝为官,有的闭门着书,也有的如闲云野鹤,都不管当铺的祖业。沈平山只得独自挑起这副担子,据说是颇耗心力,人过中年却未曾婚娶。
沈平山缓步走到跟前,打量她几眼,说道:“你长大了,愈发像你师父。”
孔秀低头笑了笑,答道:“先生样子倒没什么变化,秀儿可羡慕得很。”
沈平山也笑了笑,点头说道:“坐下罢。”
两人挨着坐下。老者送进来两盏茶。孔秀端起一盏,只觉淡香扑鼻,又见汤水清碧,茶叶宛如莲心,颗颗立在汤中,十分好看,浅尝一口,却略有些苦味。
孔秀怔了一下,放下茶盏,暗自感叹,也只有像先生这般,才有闲情去品茶,师父带着自己四处奔波,终是分不出茶水的滋味。
沈平山喝了一口茶,问道:“你师父,近来如何?”
孔秀淡淡一笑,答道:“师父一年前,已经去世了。”
沈平山神色微变,沉默良久,只轻叹一声,说道:“她还是,喜欢彼岸花么?”
孔秀点了点头,说道:“师父临终前,正好赶上花开,终日只坐在花丛中。”
沈平山又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孔秀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师父嘱咐我,若遇到棘手的事情,可以来京城找先生。”
沈平山回过神来,轻笑几声,说道:“你年纪不大,本事倒不小。单说那只通天犀角杯,前阵子汪通海托人来问过好几次。”
孔秀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可不管东西是谁的,只想把它换成银子花。”
沈平山点了点头,叹道:“我原以为,你师父会来一趟。”
孔秀想了想,说道:“若是不好出手,秀儿就不麻烦先生了。”
沈平山看着孔秀,摇了摇头,说道:“你跟你师父一般,总信不过旁人。别着急,听我说完。”
孔秀不动声色,只等他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