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秀低下头去,喃喃说道:“他可不是鬼。他对我很好,不会害我的。”
中年人目光黯淡,出神一会,慢慢说道:“世上有些人,上辈子欠了别人的债,这辈子专门来还债。可还完一个人的债,又欠下了另一个人的。三生三世,都纠缠不清。你可要想清楚了。”
孔秀想起师父整日坐在花丛中的情景,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虽然那个人走了,可师父心里,却留下了一份情。人生一世,有这么一份深情,又有什么可悔恨的?
孔秀沉默一阵,抬头看着中年人,说道:“秀儿想清楚了,只求师叔能解了他的毒。不论做什么,秀儿都愿意。”
中年人叹息一声,说道:“好,我成全你。那小子中毒太深,恐怕要费些时日。你就在这里住下,他跟我住外面。”说完径自走了出去。
孔秀松了口气,扫视屋内一眼,目光又落在空空的琴案上。只想着把从吴中小院带来的那张琴抱进来,抽空再弹一弹依依教的那首曲子。师父明明喜欢弹琴,可惜总是一个人弹,却也不愿教自己。
思量一阵,孔秀走出木屋,沿着小径回到外面的小院中。
中年人独自站在院中,对着架子上的药材出神。孔秀也不敢打扰他,轻轻走到屋内。拿上大包袱,又出了小院,回到潭边的小木屋里。收拾一阵,将那张琴摆在琴案上,试着弹了一曲。琴音伴着屋外的泉鸣,交相呼应,颇为动听。
过了许久。
孔秀又挂念起端木铭心,起身出了木屋,快步走到林外的小院,却不见了中年人的身影。孔秀顾不得太多,径直走进屋内。喊了一声田师叔,见没人答应,轻轻走进了左侧偏房。
房里摆了两张木架。一张放着瓶瓶罐罐各色药物,一张上尽是药钵、药碾、银针、银刀等诊疗器具。墙边还有一张木床,两把椅子。
端木铭心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床边地上,还有一只小木盆。里面一滩黑乎乎的血,透着腥臭味。
孔秀拖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仔细打量端木铭心。见他脸上紫色已浅了一些,不由得松了口气。
过了好一阵,端木铭心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冲孔秀笑了笑,问道:“怎么是你?”
孔秀白了他一眼,嗔道:“呆子,怎么不是我?”
端木铭心伸手拍了拍头,慢慢说道:“田前辈给我喝了一剂汤药,我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说完挣扎着便要起来,一边问道:“前辈,去哪里了?”
孔秀见他手腕上还缠着一块白布,似乎还抹了药膏,当即起身扶住他,说道:“你快躺下。田师叔用血疗术驱毒,你要多休养几日。”
端木铭心抬手看了一眼,摇头笑了笑,又躺了下去,低声问道:“你以前叫他田胖子。可前辈看上去道骨仙风,一点也不像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