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确实越来越少,反而加速了小农破产。面对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和流民四起,汉宣帝刘询开始以更为残暴的方法剥夺豪强土地,即“迁徙豪强”。
汉宣帝地节元年(公元前69年),迁七十万人入平陵,其中就包括两个宰相之家、一个博士之家、一个太守之家;
汉宣帝地节三年(公元前67年),再迁三十万人进入平陵,这一次包括当朝丞相、将军、列侯和一批两千石的官吏。
“迁徙豪强”的原意是官家豪强只能带走动产,留下来的土地可以重新分配给小农。
可是,官家豪强本就亦官亦商,他们既是政策的执行者又是政策的剥夺对象,怎么可能自己剥夺自己?本来,流民流窜到人烟稀少的地方还有一丝活路,豪强的到来让边穷地区也出现了极为严重的土地兼并,流民终于无处可以流窜。
当然,我们也可以从中看出,此时豪强已经与官吏完全合二为一了。尽管汉宣帝非常努力,可是,官家豪强势力不断壮大,皇权和农民却同时衰微。
1978年,河南省唐河县一座西汉末年的古墓重现人间,这座古墓的主人是“大尹冯君孺”。当时,“大尹”不过是一个和郡守平级的官员,年俸在两千石左右。然而,这座墓葬的豪华却让所有考古学家吃了一惊:墓形制仿照诸侯,实际面积又远远超过了文景时期的同姓王,当地人把这个汉墓群叫作“九冢十八塔”。
墓地如此“超标”,在西汉可是灭族之罪,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个“冯君孺”受到了惩罚。此时,封疆大吏已经控制了属地的方方面面,他们甚至开始在自己属地境内修筑城池、修缮甲兵,理由很充分:防范流民作乱。
汉宣帝之后,《汉书》再无迁徙豪强的记录,可能皇室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官僚蛀空了帝国财富,也剥夺了皇帝权柄。
汉哀帝年间,御史大夫鲍宣曾经为末世王朝作了一个精辟的总结:民有“七死七亡”。“七亡”如下:
水旱灾害,百姓破亡;
毫无顾忌的赋税(以货币缴纳),百姓破亡;
所有公务都成为中饱私囊的工具,百姓破亡;
各级官吏贪得无厌,百姓破亡;
徭役使农桑失时,百姓破亡;
最底层的流民也经常把村民赶去干活,百姓破亡;
盗贼劫掠,百姓破亡……
“七亡”之外还有“七死”酷吏殴打死、徭役劳累死、冤狱恶搞死、盗贼杀死、互相斗殴死、饿死、瘟疫死。鲍宣感叹,百姓有十四种死法,却没有一条生路,国富民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