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常恒先前下了楼,欲待自己先行走掉,但是再一想,这个桑宁眉已认识了常久,自己怕是也躲无可躲。还有,太子说的也对,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究得面对,那就面对吧。而且这里是长安城,又不是金州王家的跑马场里,桑宁眉一介女流,怕她作什么?她也吃不了自己。他其实一直都不是怕她。他只是一想起这个桑宁眉,便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屈辱,瞅见她更是如此。也因此,他死活不愿意瞅见她。
桑宁眉紧张地跟着他,生怕他溜掉,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他可是比她熟悉多了,他要想甩开她不过是眨眼的事。
好在,她一直紧张地跟着,常恒却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并没有要甩掉她的意思,她方才放了心,赶紧跟了上去,怯怯地看常恒一眼,柔声轻问,“常公子,你还在生我的气么?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我做的不对,向你赔个不是,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了。你要打要骂都使得,只是不要躲着我,不见我,不理我就好。”
常恒冷冷地看了桑宁眉一眼,见她竟然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像在金州马场时那么嚣张野蛮了,心下也是觉得奇怪。不过想起她那时竟然敢拿铁链子拴她的脚,不由地恨怒交加,冷声道,“桑姑娘休得胡言乱语。你我之前,哪里来的以前以后?咱们不过陌路人,我干什么生你气,又干什么要打你骂你?你住处在哪里,前边带路!”
“在,在崇仁坊。”桑宁眉见他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虽然语气不善,那她也不计较,心里还是有一点高兴,他叫她前边带路,她却只与他并肩而行,万一她前边带路了,他在后边溜掉怎么办?
常恒不想说话。桑宁眉想说,看看常恒阴沉着脸,便吓住了,她倒是不是害怕,只是怕惹怒了他,他甩下她跑掉。再说了,她还真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除了喜欢他,她对他基本上一无所知,就知道他是太子的侍卫,又从常久那里知道,他人挺好的,不是什么恶人。他冷脸对她,只是对她不顺眼,只怪她当初冒失,冒犯了他,惹他不高兴了。
当下一边与他并肩而行,防着他偷偷溜掉,只在心里想着,如何可以叫他原谅了她,从此不再怪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顶真的主意来。真是十分发愁。心里不由暗暗想道,这常恒若是一匹马那就好了,她最了解马了,任它再烈的马,到了她这里,都被她驯得服服帖帖,俯首贴耳。可是他不是马,而是个桀骜不驯男子汉,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先前就因为她用了驯马的家伙什儿对付他,一根套马索,一根铁链子,叫他恨上她,如今都不肯给她一个好脸。
桑宁眉一路胡思乱想着,与常恒来到了她的住处,进了门,她又是给他奉茶,又是给他拿点心,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