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杨枝才被他眼神安抚下来的慌乱,再次动荡起来。“你不是要准备拍毕业照吗?”
“没这么早吧。”他说着,已经拉着杨枝的手往教学楼里走去。“我先去你教室坐会儿。”
这堂课,是公共课程,上课的人比较多。
他穿着白色衬衫,这样的打扮在同学中有些显眼,他们从教室后门偷偷溜进去,在后面找位置时,被不少附近的人行注目礼,杨枝手心里冒出的紧张汗液,渗到他的手上。
他忽然有些担心:杨枝还是这么胆小怕事,他离开学校了,杨枝该怎么独自面对那些紧张的场面呢?
他偷看杨枝的脸色,结果发现杨枝也正在偷看他。
“好好听课。”他轻轻推搡杨枝的后脑勺,杨枝便乖乖听话,认真听课起来。
其实,这些年,他的心思太乱,坐下来总是走神,也没有认真听过多少课。现在……就把这节凑来上的课,当做自己在这个学校里的最后一节课吧。
讲台上,老师正声情并茂地说着关于“价值观”的内容。
他听课的样子好认真,心里却思绪颇多,五味杂陈。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我的这些年,过得有价值么?
他的心,一直兜在那件事里,过不去,出不来,整日在现实里浑浑噩噩放纵自己,却一直不愿意面对早已成为事实的一切。他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却不能对症下药解救自己,以为他以为只有真相才可以让他的内心释然,而他从来都捕捉不到真相。
他忽然怀疑,那个他一直想知道的真相,是否就是可以解救自己的良药?
杨枝一直不肯说出口,莫非那是一剂更为猛烈的毒药?
他拿过杨枝的笔记本,在上面写道:当年的真相,是否可以告诉我?
然后他犹豫了好久,却不敢把这个问题递给杨枝看。
他有些恍惚,事到如今,真相真的还有那么重要吗?
杨枝的答案,他心里早已猜到千遍万遍,都是一样的结果。若是现在再听一遍,只怕是更加证明“当年的真相,果真是一剂猛烈的毒药”而已!
犹豫再三,他把那一页纸张撕了下来,撕成碎片。
杨枝奇怪地看向他,他假装自己无事,随意玩弄起碎屑的纸张来。
他一直以为,是当年的真相把他折磨成现在的样子,让他对自己的堕落沉沦无可奈何,可是他自己呢,难道有想过要自己走出来接受那个关于自己的家已经破碎的残酷事实吗?
将近四年以来,他想的只是追求真相,以为真相才是拯救自己的唯一对症药物,从未想过,万一真相残酷,他岂不是要跌入万劫不复……或许,对于这个症结,他更为重要的,是要学会接受父亲已经不在的事实,甚至林奔大哥也不会回来了的事实。
虽然很难,但是只有向前看,他才能看到未来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