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起她以前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跑到精疲力尽了,也就没有力气去伤心难过了。
她撒开脚步跑起来。
秋天微凉的风,干燥地刮着她的脸庞,凌乱地舞动着她的发,一遍又一遍地让她清醒,让她记得自己对自己的嫌弃和厌恶。
她更厌恶的是,她明明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却一直没能彻底改变。
她疯狂地跑着,在只有汽车呼啸而过的路边上,像个不知疲倦的疯子。偶尔有路人经过,她假装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横冲直撞地继续奔跑。
不知何时,泪水被风干,嘴唇变得干裂,喉咙也隐隐作痛起来。可是她不想停下,她想要更累,累得没力气去想,没力气去嫌弃自己。
前面有个岔路口,没有红绿灯,也没有其他的行人,只有汽车来来往往。她向来是害怕这样的路口的,平常她都是随着别人走才敢过去,否则她不知道该等车先过还是人先过去。可是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她左左右右和后面都偷偷看了一遍,没有路人作伴。
路上的车,一辆接着一辆,排列紧密,没有一辆要停下来让她先过去的意思。
她看着车水马龙,心里越发悲凉,忽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顿时不再惶恐。
万念皆已俱灰,还有什么可恐惧的呢?
她一脚踏到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缓缓地走过去。她甚至故意把脚步放慢了些,心里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那个怪物用惯有的邪魅声音在她耳边说:走吧,万一被哪辆车撞飞了,那一切就结束了,你再也不用在这世间受苦了,再也无需面对所有让你恐惧的事物了!
她侧头瞥了一眼那辆在她脚边停下的车,心里那头怪物张扬地叫嚣:为什么要停下?你撞我呀,撞死我就解脱了!
她甚至想着车上的人跳下来狠狠地臭骂她一顿,可是车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任由她的脚步慢慢走过去。
平安地到达了另一边马路,她站了许久,不知道她应该为自己庆幸命大,还是应该为自己还需面对这无助的一切感到可悲。
然后她回头看着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流,一辆要转弯的车辆的车灯照射到她所在的位置,她晃了晃神,心里那头嗜黑的怪物突然消失了。她看着那束耀眼的光芒,忍不住痴笑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个马路而已,为何搞得要生要死的,简直愚蠢!
嗯,她向来愚蠢,总是想法极端!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还想继续跑动来着,可是身体似乎疲惫不堪,脚步也都不听她的使唤,像没有灵魂一般行尸走肉。
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去哪里,她也不敢想。她的思想一旦动起,她的心就会有一种锥心的刺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好生羡慕那些可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人,如果她可以这般没心没肺,那她的人生就可以安生好多了。
这么一想,她又联想到自己过去的种种不愉快,胸口顿时疼痛,引得她弯腰驼背,呼吸不畅。
路上明明有路灯照亮着,她却觉得眼前越发地黑暗了,黑得她看不清虚实与变幻,而那头嗜黑的怪物不知又隐藏在哪个位置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