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卧室是很私人的地方,她们买通了小墨雨将香囊藏在潘竹青枕下,这种行为本身并无恶意。怕就怕那大冰山不解风情,不近人情。
龚玥玥一边替宝贝儿子女儿穿衣服,一边很有信心的说:“你不是说他很喜欢这种味道的吗?再说了,你那香囊本就宁神静气,好闻的很,就适合他这种白天忙成狗的男人。”
傅云稍稍安下心来:“说的也是。自从来到沧州,每次见到他,都觉得他很累很疲惫的样子。”
“话说回来,我也不明白他在图什么。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吧,虽然他也严肃,可总体来说活得没现在这么累。”说完,孩子们的衣服也已经整理妥当。龚玥玥下意识的望了望傅云,只见对方脸色凝重忧伤,欲言又止。“你怎么了?”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在图什么。”一抹阴云扫过傅云的入鬓长眉,诉说着别人的心路历程,却犹如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般难受。“从小到大,潘大哥做任何事都比旁人要努力的多。可往往,他在乎的人,眼里都只会关注着别人。小时候是他爹对景元的偏心,长大了是皇上对你相公的偏爱,而现在……”后面的话,傅云再也说不出口。只是瞄了一眼龚玥玥,眼神有些哀怨。
以龚玥玥的精明,当然知道对方那未曾说出口的话指的是什么。潘竹青,傅云跟萧隽的多角恋已经足够复杂,她绝对不想让自己沾上分毫。此时此刻,面对一个古代女生的醋意,装傻充愣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啰,那时候我含泪发誓各位必须看到我,这世界平凡又普通的路太多,屋村你住哪一座,情爱中工作中受过的忽视太多,自尊已饱经跌堕……”
别说傅云没听过这首一千年后的流行歌曲《浮夸》,就龚玥玥那一口标准的粤语,便已经是傅云闻所未闻的了。“你这是在念经吗?”
龚玥玥轻轻推了推摇篮,得意洋洋的说:“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手唱的,好听不?有时间我就教你,你唱给你的潘竹青听。简直是他的主打歌。”
傅云虽然无力接受这种新鲜事物,可见两个娃娃似乎很兴奋,各自在摇篮中手舞足蹈,不禁也笑了起来:“潘大哥才不会喜欢这种怪腔怪调,你留着哄你情敌吧。”
潘竹青认为,或许还是因为童纤怕疼,可更怕死。他料到自己不敢真把他折磨至死,只要咬牙忍住,死不承认,弄不好还有一线生机。可倘若真认了罪,便真是死路一条。
可实际上潘竹青这回,还真是看错了童纤,至少,没把他看透。
但另一个人却做到了,那便是他的敌人,赵长垣。
赵长垣曾经对萧隽说过,潘竹青聪明一世,却还是糊涂了一时。而他自己,可能会利用潘竹青这个弱点挽回败局。这至关重要的因素说来其实也简单,潘竹青在与人交手时,往往只能看到对方人性中的阴暗面,比如自私,贪婪,嫉妒与恨。他忽略了人性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那便是——爱。
潘竹青对爱的理解是狭隘的。其中只包括至亲,骨肉。他也利用这些,击倒了许多或许无辜或许十恶不赦的人。
但他完全无视了除至亲以外的,人与人之间单纯真挚的情感,比如友情,更比如爱情。赵长垣是绝不承认潘竹青真心喜欢龚玥玥。在这小白脸的认知里,爱情可以是占有,但决不能有伤害。潘竹青让他生不如死的同时,也给了龚玥玥彻骨的伤痛。这只是想占有,根本算不上爱。
这种感情观虽并不罕见,却仍然是有些畸形的。赵长垣认为童纤身上的缺点或许数也数不清,但爱情观,比潘竹青相对普通些,在这世上最起码会有一个人能让童纤绝不肯伤他分毫。
可惜童纤就算知道赵长垣对他如此评价,也没有心思感到半分欣慰了。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浑身上下没有几块好皮,只想速死。但他也绝不会认罪,打死也不会……
潘竹青一行人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离开了这阴晦龌龊的地牢。守卫换了一班,本该如平赵一样精神奕奕,连半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所以当被捆在立柱上的童纤看见一双粗布厚底靴走入他视线时,他下意识便认为又是哪个闲着无聊的狱卒或者小官吏来找自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