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幺叔横插一脚,把一件事变成了另一件事,我娘就非常生气,自觉上了大当:“哎,我们现在扯这个猪圈的事儿,你现在又来扯房子做啥子,房子不是拿田斢的?”
“那个田?坟当门那丠田?我拿来干啥子?在那里修房子?以后晚上出去我都害怕!”
“当时是说拿着田佐斢嘛,你要田我换屋基。”我爸又补了一刀。
“我同意没有,签了文件没有,当时你们修房造屋,没得钱,我说这屋基先拿去用,反正我搬出去好多年了,换田,我当真看得上你那丠田,你们不记得这些,修房屋拉门拉衣柜,帮了多少忙?你再看你屋那个低保,当时要不是我施加压力给陈白仁(铁匠大爷),妈滴娘滴噘人,能下来那么痛快?我看你屋和隔壁红脸关系挺好嘛,到头来兄弟还比不上外人!,一天天硬是以为外人好!”
一番话说得也有道理,我娘连珠炮一样的嘴暂时也歇火,我爹更是抬不起头来。
大伯娘又来控场:“幺叔子你少说两句,今天我们把猪圈这个事儿解决了。”
四娘呢,也趁机道一声:“是卅,他屋幺叔又扯到哪哈儿去了。”
“好嘞!”大伯娘讲,“反正就是一个猪圈的事儿,三娘,你看如果要喂猪的话,要修猪圈,就换个地方,老大呢承认补贴给你砖瓦费。”
“我哪哈儿要你们贴砖瓦钱?这猪圈之前怎样现在恢复怎样不就行了?”
大伯父又说:“你看三娘,这就是你不讲理了,这已经拆掉的猪圈无法复原,也不能修在原地方了,你要讲礼呀,有事儿一个人生闷气,老三也不管事儿,你屋陈当也是不喜欢讲话,也不爱喊人,是不是不喜欢大伯了,我们在街沿,呆在屋里都不出来见一面。”
幺叔继续:“三娘们儿都是不讲理的人,一个比一个勒蛮,那天在炉子边说起这事儿,你屋陈老当还大声吼我。”
“哎呀,他是那脾气,不太喜欢说话。”我爹吱一声,像是在为儿子辩解。
“还不是跟你学的,”娘吼一句爹,“你们说换个地方,那你们跟我指个地方嘛,你们说个地方,别选到河对门去就行,我自己修,你们的钱我一分不收。”
大家唧唧喳喳谋划了半天,好像确实也找不到像样的那么一块地方。
“既然是修,肯定要修到屋环边,近处,”大伯说,“我现在看来看去,只有你们那个卫生间拆了,像原来一样,猪圈带厕所怎样?”
我以为我娘会吃亏,其实算打个平手,但她有时候会怯场,一介女流总还是需要背后有人撑腰的,我赶到并不想吵架,是为老爹老娘添一势力值。
陪着家婆聊天,可她比我还话少,这是一个不爱说话的老人,陪她看电视,她说行,可坐不住,又去地坝走走,彼时晚霞如缎,日落熔金,一个老人,寂静坐着,陪着一只慵懒的猫。那时突然想起来有一阵儿没见到爹和娘了,忙问陈一念见没见着,她说,四娘喊去吃饭了!我才意识到坏了,或许是挨批斗吧——
我去得有点晚,进门已经快结束了。闯入长辈们的“圆桌会议”是我本意,但有点突然,所以当大家都望向我的时候,我一句话撂下:“一个猪圈而已!爹!娘!暂时不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