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池觉得这话有些深意,“何谓与我结交?”
陈清棠细细道来。原来裴安君此次来京,是为了谋划自己的营生。家族生意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哪怕日后要交到他手上,也还需一段不短的时日,于是他便想在业州之外,没有裴家生意的地方,开拓自己的事业。
“上次安君问起我,为何突然经营戏曲坊,我说有位友人正需合作,又正好有门面,就顺势而为,他看了表演很感兴趣,说我这位友人一定是高人,问我是否能引荐。”
“我瞧着他这意思是,想让你多加指点来着。此前他有些想法,但未成行,这次来京大抵是已经想好了要动手,只缺个军师。”
“裴家的底子很丰厚,安君也是个经营的好把式,你若有兴趣,我可引荐。”
陈清棠原以为,姜晚池听完一定会有兴趣,却不料想,她意兴阑珊。
这可怪了,陈清棠想不通,“你不愿与裴安君结交?”
姜晚池边打呵欠边说:“这有什么好结交的?就因为他打赏了一百两?区区一百两,可不是打赏给我的,而是他打赏给舞台上那不知面具底下真容如何的女子的。”
陈清棠何等聪明,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指裴安君见色眼开?”
姜晚池嘿嘿一笑,“所有男人都会见色眼开,他又比见色眼开的男人更有野心。”
“如何见得?”
姜晚池说:“你细想一番就明白。他明知你是青云台的东家,却打赏你底下的人一百两,这是何意?只为欣赏?难道不是想要这样的人?”
“哪怕他没有这个意思,难保收到赏银的人会心花怒放,再来个两三次,你觉得他还有什么人是撬不动的?”
陈清棠整个人一愣,竟然还有这样的!
姜晚池都不好戳破他的单纯,到底是少年啊,孩子,你还太嫩了。
这些套路,玩都玩俗套了,只不过你相信别人是朋友,别人可未必只将你当朋友,也可能是友敌,亦友亦敌!
姜晚池拍拍他的肩膀,“还有,你与他说经营这戏曲坊是顺势而为,他却直让你引荐你的合伙人,这做法,是个朋友都不会如些冒昧唐突的,可见他虽欣赏你,也着实有些眼红你了,想通过你这中间人,找到更多于他有利的人脉和资源。”
“若你久经商场,与他互通有无也不是不可,然而眼下来看,你生于京城长于京城,他初来乍到,谁是主谁是宾,一目了然。他想借势就得有借势的姿态,而不是跟你只说三分话,这又想求你又想防你,就太别扭了。”
陈清棠久久说不出话来。一言惊醒梦中人,他还真是不够世故,缺少圆滑,难怪裴安君一抵京首先找他,明明之前在业州也结识了好些京城的朋友。
“那我找个借口拒了他,以后跟他少来往。”
姜晚池道:“你也有自己的判断,我只是觉得,这世道什么人都有,先自保永远没错。”
陈清棠:“是这个道理。”
姜晚池笑笑说:“再说,你是做买卖的,最要不得凭喜好跟人结交,像裴安君这样的友敌是大多数,你也不可能全给拒了。该交往还是得交往,就看你自己怎么揣度了。”
陈清棠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又参透了几百本警世名言,要不是她,他还要走许多弯路。
人都是有憜性的,从前只靠父辈的经验,再慢慢自己摸索,成与不成都是自己一人独力承担,犹如孤军奋战,难免壮烈,如今他却想事事都问姜晚池,有人在身边的感觉太好了。
陈清棠心里便又燃起了之前那簇火,若能娶到姜晚池,让他给出一半身家都使得,他敢肯定,再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将他看透又指他明路!
姜晚池跟他说完话,正要返回后台,那三只熊还在等她一块干饭呢,谁知陈清棠拉了下她的衣袖。
“怎么,你也要去干饭?”
陈清棠星眸闪烁,“姜晚池,你能给我个准话吗?”
姜晚池:“什么准话?”
陈清棠有生意人的直接,也有生意人的婉转,“娶你到底要花多少银子?陈家一半产业再加我一个,成吗?”
姜晚池差点脚下一滑,特,特么的,这货在说什么!!
一半产业有多少哦?姜晚池脑子里排了一长串的零,个个都像鸭蛋那么乖,好想全抱到怀里哇!
可还没等她陶醉够,突然一声巨响,门被踹开,黑面神就在门外。
邢越难掩气愤加妒恨。他终于知道,姜晚池想嫁的人是谁了。
陈、清、棠。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陈清棠竟然如此阴险,用身家来诱姜晚池。
他们都谈到了这一步,是不是很快就得三书六聘准备起亲事来?
邢越光想到她大红嫁衣坐进花轿,要送进陈清棠的家门,他就疼得快呼吸不过来。
姜晚池,你怎么能这样?是你先闯入我的世界,怎么能转身就跑,说嫁就嫁给别人?
邢越一步一步走到姜晚池面前,如同泣血的兽,“你真的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