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将士们互相望着对方,倒是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这是随军征战多年来,头一次有过的待遇。从前,皇太极只是论功行赏,班师回朝时举行酒宴,许多人,连皇太极的正脸都不敢看一眼,如今,却给了他们一次这样的机会。
犹豫中,一身影从列队中走出来,规规矩矩地给皇太极和大玉儿行礼。
“皇上,庄妃娘娘,奴才想给家母去封家书。”
大玉儿点点头,“可识得字?”
那人有些腼腆地摇摇头。
她笑了笑,“不打紧。你说,我来写。不过,这家书的分量可不由得我来代笔,待我写完后,你照着写一遍就成。”
她又望向乌兰雅,“乌兰雅,辛苦你将飞鸽带来,让这封家书早些回家。”
信鸽在乌兰雅的训练下,能够承载更多书信的重量。
待那士兵写完最后一个字时,正好能够卷在一起,绑在飞鸽的腿上,乌兰雅扬手放飞,那士兵见此情景,仰着头,让泪浸润着眼眶,直至看不见时,他才低头,又向大玉儿行礼。
“今日无需礼节,你我皆是寻常之人。”
皇太极发了话,便眼见着向这涌来的人群愈发多了,有人自己写,有人向大玉儿寻求帮助,一时间,大玉儿忙得头也难抬起一次。
可她乐在其中,这些久未归家的人,需要这样的慰藉。
皇太极则吩咐其他旗主一起加入,多尔衮和多铎最先而来。
营帐外支起的木桌愈来愈多,乌兰雅放了整整三笼信鸽…
夜里,众人围着篝火,大玉儿则拉着皇太极跑到篝火旁,在皇太极震惊的神情下,跳起了科尔沁的舞。
她虽然一只脚受了伤,可毕竟有功底,再者皇太极在她身旁,她可以借着他的力,也不会出问题。
众人一片欢呼雀跃声,将夜里的氛围点燃至最高点。
大玉儿贴着皇太极,“皇太极,我好开心!”
他的眼神片刻不离她,“玉儿,我也是。”
篝火映照着二人的身影在营帐上,被拉得很长很远。
远处的一人,仰头饮了一口马奶。
远处的另一人,将那人的动作和神情尽收眼底。
众人散去时,皇太极抱着大玉儿入了营帐,那立在一旁的身影才敢悄然离去。
多铎一人站在树下,任由夜色将他包裹住。
方才,多尔衮发现了他的情绪不大对劲,想要留下陪他,可被多铎婉拒。
多尔衮与他十几载的相伴,知道他的性子,只是嘱咐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豫亲王。”
蓦地,一声清脆又不失稳重的女声响起,多铎转身看去,原是乌兰雅。
“乌兰雅,怎么还没歇息?皇上和玉…嫂嫂可歇下了?”
“豫亲王,主子他们歇下了。”
乌兰雅走进了些,“豫亲王,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庄妃娘娘。”
被人一语中的且不加任何修饰地说穿心事的滋味,并不好受。
多铎顿觉嗓子发不出声音来。
多铎想承认,可是他不能。
“豫亲王,我喜欢你。”
择日不如撞日,这份念想她不仅要存着,更要表明出来。
“乌兰雅,今日的宴席,可没有酒啊…”
“我从来不会说谎,这件事,却在我心里埋藏很久。今夜,我选择说出来,仅仅只是因为想说出来,至于能不能得到我最想要的结果,都满足了。”
乌兰雅想过了,仔细地想过了:不说,就是埋藏于心,错过一辈子;说出口,却没结果,她也会释然。
多铎最终选择沉默。
良久,才说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豫亲王,你不必如此。我也没什么遗憾了。夜色已晚,豫亲王早些安置吧!”
乌兰雅留给他一个洒脱的背影,渐渐远离了多铎的视线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