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只落世,天劫将至。我不妨告诉白岙帝君,我身前的两代神只都为他而死。至于与我同辈的白龙神……也是为了填补他若闯下的大祸,已然义无反顾的殒命了。而如今我降临人见……虽然无名无分,但知道自己不是碌碌无为。
简单点说其实我是没有信仰的神只,但是,我知道穷途末路自己合该大义凛然做些什么……
所以……他当然得寻个机会将我抓回去,关起来。免得有朝一日我在次魂飞魄散,用生命的契约限制住他的自由……
我猝不及防受到惊吓,跑回去找了赤池魔帝。
我匆匆前去的时候赤池魔帝醒了,在极乐城自斟自饮尝新酒,好生痛快,差不多快喝个醉生梦死。而我闻酒香满楼,十分眼馋,便在跟着他蹭吃蹭喝——反正他自己都说是我师兄了,自然不会拦着我在他地界上当位‘爷’。
接着我们双双喝高了,我自己也模模糊糊,大约没说清楚,自然他也听得懵懵懂懂。
其实,古有双尊,是那个年代中世人皆知的无上父神。双尊神明之辈,而我与白龙神,恰好承接了她们的指责……
白龙神才是双尊之后。而我与白龙神同辈,都是神灵罢了。
但我受双尊教诲,二人于我恩重如山……不仅仅是我,当时没人不尊重他们,所以人人皆是亲切称他们一声父母神……这二位实在是伟大,这世间所有的光明,所有的文明起源都是他们一手创造……所以,含糊起来,亦算得上你们这些后生炎黄子孙的父母亲。固而,我叫那应龙天尊一声‘父亲’,实在无可厚非。”
“这个无从考证,自然你说了算。”白岙帝君一脸倔强,态度应付,不冷不热又道,“一面之词而已,照你这说法,言之凿凿说兄长要抓你……那为何当年却要纵你冲出人世?”
“你先听我解释为何醉醺醺的道歉——因为我喝个七荤八素,飘飘欲仙准备找个地方脱鞋睡觉时,奚夜妖帝来了。一派铁面无私,说什么都非要立刻将我带回妖界。
我一想这不成啊!若是被奚夜妖帝逮着了,之后哪里还能有空给你交代的说法?便脑袋一热,当时就冲过来……谁知我正昏昏糊糊酝酿说辞的时候不知谁在旁边煽风点火来着……我一下子失控,大概是怪我自己——当年双尊应劫,坦然赴死,虽将死之际将武器销毁,但剑灵无辜……他们身死无暇顾及,剑灵也留存下来,而我使命原本只是留守与陪伴这两个剑灵,甚至可以说得上镇压。
今日我欲持剑伤人,剑灵便被老师召走,我确实有些恼羞成怒。但我胆小,命薄,哪敢自投罗网找上门去给他收了。
须知……当年他从未特地纵容我……而是因为……我压根就不是他唤醒的——我本机缘巧合下被人不小心踢了一脚,之后我苏醒翻身的动静惹得他随之出世……他因为有种种限制,当时必然不能去亲启寻我,所以悄悄命人寻找过。
加之,他无法直接对外人告知我的身份,所以,便叫自己麾下效忠的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说我是一上古遗留的至宝,随便,称我为‘五仙石’。
此事我是听苏眉所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眉死了。因为知道太多秘密,所以死无葬身之地,只能纵身跳下了三川河,她决心赴汤蹈火,我拉不住……双尊之剑无实不可御,轩辕剑……唯有轩辕剑可以载我往下追……问题是轩辕剑此前刚被我毁了。
我的出世之所以如此沸沸扬扬……大概怪苏眉,她自作主张,联合乐瑶,将那道听途说的故事,添油加醋捏造成关于我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大肆宣扬,遇人遍说,且各种前因后果合理得‘有板有眼’……所以才会闹成这样,简直满城风雨——她们是想借此搅乱三界,浑水摸鱼,放出白屹大帝,这个想来不用我说。因为白岙帝君稍微动脑,随意推测都会发现合情合理。
不过好在她们真的寻觅到了我踪迹,提前通知了老师将我收伏。
老师将我带回,整整困了我五百年,亦算是镇压了我五百年,之后彻底击溃我的法力时,乘着我不理事事,便准备将我往昆仑送去封印,只是行至一半我突然看见江山如画,便一个翻身,不想却不偏不倚掉在了修远道……
还有那日我砍碎轩辕剑后,驾云睡着,不是漂到了昆仑吗?那估计便是他的意思,他要送我过去。只是。只是不想,我被封印的阵中雷批醒了……所以后来掉落湖中也不愿意永世沉沦在寒冰中。便一直漂浮着……然后终于被白岙帝君救起来了。
不幸的是,他意识到我已经发现了昆仑连同人间……总归他怕我乘人不备逃离天家。所以给你雪女令封印昆仑。
我也是神,我现在时限将至,法力正在逐渐溃散。所以,若放我逃到人间他也实在无可奈何——而我一到人间,积极助人还愿,且收集了公德。便能继续生存,养精蓄锐。
他确实可以追我去人间,但他只要沾染上人间污浊之息,再想缉我归案便是真的有心无力了,怕是届时连镇压我都是问题……如此你可大概明白了?不求你信,你自己查便是。
只有凡间的光阴过于世俗,有伤风化,
但凡行过,必定有迹可循。反正你如果信老师……便会信我。因为我与他是同类,注定只能要不一起说谎,要不一起存亡。”
白岙帝君听完深思熟虑有一阵——阡苡自己抓起桌上的水壶,抱着仙壶,‘咕噜咕噜’喝了大半壶水,“果真,白岙仙帝这里的水最能解渴。”
“那是因为白岙仙帝最得你心,”赤池魔帝突然出现。
白岙帝君不解问,“你怎么又来了?”
“岂止我来了。”赤池魔帝盯着身后默不作声的好几黑衣人。抱怨说,“本座极乐坊被烧。”
“奚夜烧的?”白岙帝君一脸茫然。
赤池魔帝没个好气,指着阡苡说,“她烧的。”
阡苡先是一愣,过后立刻举手投降。赤池魔帝赤池又冠冕弹簧的说,“人证物证俱在,如此,人我扣下了。”
“她烧你魔界作甚?”白岙帝君匪夷所思。
赤池魔帝扯着阡苡耳朵拽挺高,意味深长说,“你自己问。”
“无妨,无妨,赤池魔帝说小女子脸蛋肥嘟嘟,像白胖胖呢猪娃一样……所以,生气之下,小女子顺手付之一炬的事,”阡苡嬉皮笑脸说着,又拉了白岙帝君袖子交代说,“白岙帝君可一定通知奚夜妖帝来救我。”
白岙帝君看着阡苡顺从的被人五花大绑,还是匪夷所思——阡苡还有闲情逸致说,“登高望远不胜寒,苦追风云千万变。”
“成吧……此事,我们二人自己闹,”阡苡说完,看着白岙帝君转身,头也不回,也无驻足。
“砉夙使,既然白岙帝君袖手旁观,便由你去通知奚夜妖帝自己赎人。”赤池魔帝风轻云淡说完,拽着阡苡就走。
半路上阡苡突然才问——“抓我作甚?为何如此不客气?”
“不关我事,有人见你。”赤池魔帝头痛。
“果真‘无利不起早’。问题是……他要见我,哪里不能见,偏要去魔界?”阡苡莫名其妙得很。
赤池魔帝鄙夷不屑,但还是认真的解释了,“因为这极乐城是他的。这世界上除了我魔界的极乐城中,亦没有不透风的墙。”
阡苡急不可耐说,“那他烧了极乐城作甚?天地可鉴,不是我烧的。”
赤池魔帝闻言仰天长叹,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便咬牙切齿的又道,“我烧的。魔界今日在极乐城大办迎宾酒。然而这一届的人,基本上全是奚夜妖帝信徒。”
阡苡听着话没头没脑。如果照着赤池魔帝自己的说法——那就证明,证明今早这二人提前离开只怕是知道什么了……
问题是这二人怎能未卜先知,若是白屹大帝透露的消息,也不大现实。毕竟人心难测。
不止人心难测,还有‘人心不古’。所以,人之善变就算活得再久,看得再多也未必就可以琢磨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