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低头倒酒,一饮而尽后才转头去看汪曼春。
“你为什么总是要把自己保持在工作状态?你是想对每一个进入新政府工作的人,包括我,进行身份甄别吗?你要甄别,我没有意见。但是对我,你至少应该派个人过来,而不是派只狗,咬到我怎么办?
曼春,你是个聪明人,你要学会识人用人,你要进攻,要开战至少要势均力敌,那样你才有机会。”
汪曼春端着酒杯,静静的看着他。
就是这样,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遇见这个人,他就是这样一副似乎全知全能的样子,教她读书,也给她灌输那些他以为的道理。
那时候的明楼也还年轻,但也是像现在一样总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头头是道的将她说教的迷迷糊糊,只觉得什么都要听他的才对。
所以他说叔父不会同意她小小年纪谈恋爱,她就小心翼翼的保密,他说暂时不公开,她就不公开。后来他要走,她也留不住。
如果当年的说教还有几分真心,如今他以为立场相对,这番说教就只剩下了利用和迷惑。
即便清醒的不爱了,即便这本就是她做的局,汪曼春还是有些心塞。
但心塞之余,她想到了钱秋潮。
这些年她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她没有鼓起勇气去跟明楼了断后离开,而是无助的哭晕在明家的大门口。
那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明楼还是不会出来见她,她大概会因为夜不归宿而被汪家的佣人找回去。没有说开,没有清醒,抱着无望的爱情痛不欲生。
她肯定还是会被叔父送出国,送到南田洋子的身边。
但是如果没有遇见钱秋潮,她不会有机会接触到组织,不会有了坚定革命的信念。
那在日本的那些杀戮训练的时光里,她要靠什么坚持下去?她能坚持什么?或许她只会在被抛弃和被压抑的痛苦里真正的变成一个杀戮同胞的刽子手。
她知道明楼一直都是聪明的,所以她偶尔难免怨恨。
恨他说喜欢她,明白她无辜,也早早的知道她叔父的身份是个问题,却从来没有想过拉她一把,给她一个脱离汉奸身份的机会。
好在她遇见了钱秋潮。
钱秋潮给她塑造了新的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而她也渐渐理解,仅凭一分喜欢,她不应该强求明楼对她的人生负责。
但有些道理懂了,还是让人生气。
汪曼春不耐,将酒杯放在桌上,动作不轻,发出‘砰’的一声,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起身掸掸裙摆。
“受教了,师哥,下次不会了。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她对着周围职级差不多的几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