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渊,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白太医和你说话了。”
他一顿,又道,“你,听见什么了?”
我捶捶脑袋,“你和白太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像在梦里一样。说了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你好像又发火了,还扬言要杀光我宫里的人。”
慕渊只说,“这宫里,朕的眼皮底下出了刺客,朕能不发火吗。”
我想了想,也是,他的皇后差点在皇宫大内被人一箭射死,里外都说不过去,他是得好好整治了。
果然,不多会儿,浣浣便端了一碗鲜肉粥进来,霎时间米香四溢
。
慕渊将我扶起来,让我靠在身后绵软的靠垫上,又一手接了浣浣手里的碗,一手拿了白玉汤匙,轻轻搅着。
我见状,受宠若惊,“慕渊,你让浣浣来就行---”
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将碗还给浣浣。修长的十指格外灵活好看,他盛了一勺粥,低头吹了吹,确认不烫了,才递到我唇边。
他这般态度转换,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与箭矢刺入我腹中的那夜,黑着一张脸要我深夜找一幅画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我望着那勺粥,一时不知该张口还是不该张口。
他倒是也没催我,一手拿着汤匙一手端着碗,耐心等着。饿的厉害,我索性张口将他送来的那口肉粥吞了。
待我咽下,他又及时送来一口。就这样,不多时,那小碗肉粥便见了底。
喝了粥,我便更加有精神了,除了伤口时不时隐隐作痛,其余已经没什么大碍。慕渊说的没错,这点小伤,的确是死不了人。
吃完了东西,我靠在床头坐着,一向政务繁忙的慕渊好似无事可做一样,闲闲陪我坐着。
身后靠着的垫子薄,靠了一会儿就觉得不舒服。我撑着身子动了动。慕渊干脆抽了那垫子,将我揽进怀里。他一手将我揽好了,一手还拿着本折子。这政事,他倒是没有避讳我。就着这姿势,我也将那折子看得一清二楚。
这封折子上说的好像是西夏的事儿,看慕渊的批复,似乎是要出兵了。
“慕渊,这才消停了没几年,怎么又要打仗了?”
白太医说,箭拔出来的前两天,很有可能要发烧。慕渊一手摸了摸我额头,一边问,“延延,若将来有那么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他这问题问的荒唐,如此高位,几十万铁甲精锐在手,居千万人之上,谁又能撼动他半分。
“嗯---大概,是要想的吧。”
“真的?”
“是啊。毕竟,这太平盛世,除了慕渊你,谁也给不了不是吗?”
“原来,你是为这个想我。”
他语气里颇有几分失落。
“不然还能为什么。慕渊,将这帝王做到世人缅怀,流芳百世的地步,不是每个君主的期望吗?”
先皇在位时,还是七王的他就亲手平了周遭蛮夷,除了所谓的外患。如今坐上皇位,大笔一挥,税负一减,百姓莫不称颂。又逢雨顺风调,乃丰年之兆。从这个角度说,他已经成功了。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我头上,道,“延延,我有时候也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永不识相思苦,永不知离人恨,平安喜乐一辈子。”
他说,永不识相思苦,永不知离人恨。
可那时我并不知道,造化弄人。人只要活着,兜兜转转,总是逃不开一个情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