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儿每次想他的时候就喜欢站到那最高的一个山峰之上。

那里四面云雾缭绕，宁静悠远，没有什么东西能挡住那里的视野，只需微微抬头，便能看见无穷无尽，像一层一层棉絮盖起来的，白白的，厚厚的，看上去便软软的云。云很好看，她常常光是看云也能看上几天几夜。光是看云她都能乐上一整天。

不过这不是因为她喜欢看云，只是因为，那云后有他而已。

青木郡里面的下月楼是他亲手布置起来的，却尽数毁于她手。

不过叶灵儿并不觉得后悔，她早就想毁掉那个地方了，谁让他这么久都没有一点消息。炸的时候一时爽。

只是她以后再想他的时候，就只能来看云了。

想到这点，她突然有点难过。虽然下月楼里其实也早已经没有他的气息，但还是总能看见他的身影。虽然触碰不到，但光是看到，叶灵儿就能感到心满意足。

只是下月楼已经毁了，被她亲手毁掉的。这下再也没有地方能看见他的身影了。叶灵儿觉得自己这次能在这山上坐很久很久。可惜不能毁掉面前这云，不然她一定也要全部毁掉。

已经不记得时间过了很久，她的记忆似乎在越来越差，甚至连自己之前为什么要毁掉下月楼，都不太能确定原因。是因为自己看见了方启？还是因为那个“他”突然在自己面前说话了?

好像都发生了，但又好像都不是这些原因。

这些年她确确实实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但唯独一个他，她是如何都忘不掉，甚至一度成为无论日夜都萦绕在她心头的东西。那一天看到方启，她似乎是看到了和他一样的影子。但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如此错觉，甚至一度被他闯进了那间房间。

她问了方启的姓名，却不愿和方启太多交谈。不知道为何，方启身上总有一种和他很相似，但却又令叶灵儿很不舒服的感觉。方启似乎是冲着他来的，就是有这种直觉。无法解释，但就是有这种感觉。她是疯子，没有解释，有这种感觉，就足够成为她去做这间事的理由。

只不过是很突然的一个想法，鼎鼎有名的下月楼就有一半变成了废墟。她抬头又看见方启。方启似乎不太开心，但她却觉得很快意。相当快意。

方启有些认为叶灵儿是在装疯，其实她一直都很清醒，她只是在隐瞒些什么。甚至还在那边担心叶灵儿会不会借着疯子之名，去不顾一切的暗杀他。因为自己在尝试触探这个秘密并且还被抓了个正着。

其实方启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既然为了隐瞒一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她就能随便动手毁掉半座楼，等她哪一时意识到除掉方启能够从源头消灭自己担心的根源，那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提刀，去找到方启。

但她是疯子。既然是疯子，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就像此时，这疯子决定在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山峰之上，先坐上个几天。或许下山便要提刀找方启，或许不会，又或许几天之后也不会下山。

“你让我回来等着你，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忘了你了。”

也不知是悲是喜，是哭是笑，看她面部表情，则是面无表情。四面空无一人，唯有云层在一直翻涌，不知疲倦。

在这里等了六十年，也没等到这云层散开，再飞出一团七彩祥云。但她是疯子，没有时间观念，所以她从不关心自己已经等了多久，她只担心有一天她还在这里等，也等到他回来了，但见面一句

“你好啊！”

“你也好啊！”

她却不再记得他了。想到这里，满脸已经是全部湿润了。那远方的云啊，为何迟迟不散，你也是因为哀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