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媒婆最是贪心,平素上门给人说亲,从不会空手而归。若是碰到那些个家徒四壁的,便是连个门栓或者扫帚她也看在眼里。”欢儿姑娘揉着帕子,目光低垂,让人瞧不清楚她眸中神色。
“这张媒婆眼皮子竟是这么浅?”宋如是疑问道。
“说起来倒像是笑话,奴家最不爱道人是非长短,不过是过来陪着娘子说话,奴家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了,这话出了奴家的嘴,过了娘子的耳,便也是了。”欢儿姑娘揉着帕子,又继续说道:“先前巷子里头有个姑娘,她家里头很是困难,平素买米的银子也都是赊的账。”
“说来奇怪,这张媒婆竟突然跟这姑娘热络了起来,还说要给这姑娘说上一门上好的亲事。”欢儿姑娘目光转向瓷盘中的蜜桃。
“那这张媒婆倒也不错……”宋如是随手递给欢儿姑娘个蜜桃。
“奴家当时也是这般以为的。”欢儿姑娘也不客气,拿起蜜桃就吃了起来,口中含糊着说道:“结果张媒婆果真为那姑娘说了一门上好的亲事,那家的郎君是铺子里头的掌柜的,为人老实巴交,公婆也都是出了名的老实人,那姑娘一进家门就能掌家。”
“这门亲事果真不错。”宋如是点头赞叹道。
“那姑娘很是感激张媒婆,因着她家里头还有个老母亲,她便把老母亲托付给了张媒婆,而后每月给这张媒婆二钱银子。”
“她家母亲也是个好打发的,所以这二钱银子就跟白捡的一样,如此过了年余,倒也无事。”欢儿姑娘很快就吃完了手中蜜桃,于是又拿起一个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这蜜桃的味道着实不错……”欢儿姑娘举着手上的蜜桃,口中笑道。
“这姑娘此番也算是苦尽甘来,她不忘旧恩,倒也是个有心的。”宋如是附和道。
“那姑娘为人着实不错,只是她的运道似乎并不大好。”欢儿姑娘突然转了话风,“来年春上,这姑娘思念母亲,于是又回了水月胡同。谁知她进了家门,并没有瞧见母亲。”
“这又是个什么缘故?”宋如是猜测道:“莫不是她母亲出门闲逛去了?”
“这位姑娘也是这般想的,于是就在家中安心等着,谁知她从辰时等到午时都没有瞧见母亲的身影。眼看就到了用饭的时辰了,这位姑娘坐不住了,便去张媒婆家里头去找。”
“结果张媒婆并没有在家,她等了半晌,张婆子都没有回来,于是姑娘只得先回了家,谁知此番,她回家之后便察觉出了不对。”欢儿姑娘绘声绘色的说着,口中倒也没有耽误吃蜜桃。
再说宋如是颇有耐心,只听着欢儿姑娘说话的间隙,又有清脆的吃桃声,她自然瞧见欢儿姑娘脚下穿着的绣鞋鸳鸯的绣鞋。
这到了中午头上,屋子里头也有了热意,窗外蝉鸣之声又起,宋如是心中有了打算,偏偏这欢儿姑娘口中没完没了的说道:“先前奴家也说了,这姑娘家里头家徒四壁,平素便是连米也买不起,若要吃饭,便要去粮油铺子里赊账。”
“结果此番姑娘回来之后,发现厨房里头的米缸是满的,屋里搁着的油灯也是盛满了油的。她心里头有些安慰,只觉得这张媒婆当真用了心了,她在选中转了一圈儿,又见后院晾着几件儿衣裳。”
“这姑娘看着后院晾着的衣裳不由得发起呆来,只因着这几件衣裳,颜色甚是照亮,并不像是她母亲的衣裳。”欢儿姑娘伸手去拿蜜桃,却见瓷盘当中空空如也,于是又吞了吞口水,有意无意的去看外间的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