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子看着窗户底下的桂花树，前些日子桂花开了一树，香气四溢，便是在屋里头也能闻到桂花的香味。

这桂花原是她的嫁妆，她在闺阁之时，便素喜桂花，待成亲的时候，父亲便把家里头的桂树移了过来。桂树依旧，只可惜所托非人。

小娘子叹了一口气，口中嘱咐道：“那厨房里头还坐着热水，你且快些提壶热水过来，不然那泡脚的水若凉了，郎君又要恼了。”

梨花低头应了一声，她扶着娘子立在廊下，而后便提着灯笼去了后院，穿过月亮门的时候，她绊了一脚，这才发觉手上的灯笼早就灭了。

后院里头冷冷清清，只厨房里透过一点光亮，于是那黑暗之处越发黑了，光亮之处就显得稀罕了起来，她撩开帘子进了厨房，炉子上果然坐着热水，旁边的灶台上搁着个笼屉，那笼屉里头热着两样糕点，一样是白玉蒸糕，还有一样豌豆黄，这都是郎君喜欢吃的。

至于娘子，倒喜欢吃桂花馅儿的酒酿圆子，不过因着郎君不喜，于是便也很少吃。用糖渍好的桂花就盛在罐子里，今年桂花开的多，于是便渍了三罐子糖桂花，也不知道能吃到什么时候。

梨花看着灶台边儿上的罐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搁下灯笼，又拿了块儿抹布垫在手上，这便提着铜壶出了屋，前后院俱都冷清，像是空了许久的院子，竟是一丝人气也没有。

她提着铜壶进了前院，就瞧见正房里透出的光打在门口的青石板上，梨花心里头便是一紧，又竖起耳朵去听，谁知正房里安安静静，并无寻常吵闹喝骂的声音。

梨花这才稍稍放了心，她提着水壶走到廊下，一时不敢进去，只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娘子，热水来了……”

她心怀忐忑，等了一会儿，正房里毫无动静，既没有娘子的哭泣声，也没有郎君的喝骂声。梨花愈发的心如鼓槌，只恐那郎君犯了糊涂。她这厢悄悄搁下水壶，只顺着门缝看过去。

梨花这一看，铜壶“咣当”一声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热水洒了一地，蒸腾出一大片的白气。梨花似是恍若未觉，这巨大的声响仿佛远在天边，她眼里头如今只有倒在地上的娘子。

“娘子……”梨花奔了过去，只扶起娘子，口中哭道：“娘子……这又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娘子……你莫要吓唬奴婢……奴婢胆子小……不经吓的……娘子……”

娘子面色发白，只一动不动，梨花心里头害怕极了，又觉得娘子的身子发软，心里头越发的害怕起来，“娘子……娘子……快些醒醒……这地上冷……哪里是睡觉的地方……娘子……你倒是给奴婢说上一句话啊……娘子……娘子……”

梨花先前只是抽泣着哭，待瞧见怀里头的娘子一动不动，竟是毫无反应之后，梨花泪流满面，口中高声哭了起来，“娘子……你的命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