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努了努嘴,“就在炉子边儿上的竹筐里头……”她说完,又添了一句,“剩下的也不多了,你少拿些。”
小丫头应了一声,便蹲下身子去拿蒜头,她趁着那婆子不注意,只多拿了一头,然后她便听到了黄丫头的声音。
“可还有扁食?”黄丫头的声音又轻又低,仿佛同那婆子耳语一般。
圆脸小丫头扭身去看,只见黄丫头低着头,一双手冻的发青发紫,她心里觉得痛快,于是起身道:“姑娘这会子倒是舍得回来了,方才奴婢同姑娘说话,姑娘理也不理,奴婢还当姑娘以后都不回来了呢。”
黄丫头也不抬头,也不接茬,一双手交叠在一处,白嫩嫩的手指裂着花生大小的冻疮。
“这一锅马上就成了。”那婆子开了口,接着她便拿起笊篱,就着热气腾腾的铁锅给黄丫头盛了一碗热乎乎的扁食。
小丫头探头去看,见黄丫头碗里头的扁食比她的多,便冷着脸出了厨房,再见刘婆子的时候,自然要发上几句牢骚,“这会子倒是知道回去吃饭了,她方才不是装模作样死活不肯回来,不过一会子的功夫就变了脸了,真是个没脸的东西。”
刘婆子一碗扁食已经下去了半碗,她吸溜了一口热汤,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人瘦脸皮黄,地瘦少打粮,这道理她定然也知道。”
“这厨下的婆子也是惯会见人下菜碟。”小丫头把手上的蒜头给了刘婆子,“方才给奴婢盛饭的时候,偏要说奴婢这时节正是不能多吃的时候,到了黄丫头便给打了满满的一碗扁食。”她又看了看只剩个碗底儿的刘婆子的海碗,撇嘴说道:“方才奴婢可是瞧得真真儿的,黄丫头碗里头的扁食可比刘婆子你碗里的还多好些呢。”
刘婆子霍然起了身,也顾不上吃蒜头,只急吼吼的说道:“奴婢这就瞧瞧去。”
刘婆子去的正是时候,她进门,黄丫头出门,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果真瞧见黄丫头碗里头冒着尖儿,热气腾腾的香气只往鼻子里钻。
刘婆子想也不想胳膊肘一伸,狠狠的撞了黄丫头一下,黄丫头方才在外头冻了半天,手脚未免不大灵活,一个不妨,手上的海碗“趴”的一下落在了地上,而后发出一声脆响。
刘婆子这才带出了笑意,“黄丫头你可莫要怪奴婢,奴婢老眼昏花方才竟然没有瞧见黄丫头,这可如何是好?”
黄丫头看了刘婆子一碗,刘婆子手里的海碗还剩几口面汤,她手上拿着两头大蒜,面上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
“无妨,奴婢回去再盛一碗也就是了。”黄丫头声音平淡的仿佛摔了碗的是旁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