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那你刚刚跟你瞧上的那个吵什么?”
“谁呀?谁瞧上他了?我瞧上他什么了?”
我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浇灭心头怒火。
四处望望,见起初那几个江舒颜带来的人不见了,便问:“怎么好像少了几个人啊。”
“自然是回家去了。”一鹅黄绿衣裳的女子闪过,在我面前飘然入座,声音如黄鹂出谷,清澈婉转。
“你是……”我见她面生,问道。
她向沈希音努了努下巴,道,“他是我哥哥。”
我恍然,惊喜道:“原来你就是希言?”
“嗯。”她微微颔首,双瞳剪水,明亮澄澈,只是双颊略丰盈,一笑就漾出浅浅梨涡,煞是可爱。她抬手支额望着我,道:“果然是个好看的姐姐,怪不得哥哥喜欢。”
“啊?你误会了,我……”
“我没有误会呀。哥哥时常嫌我丑,不愿我当他的妹妹,说是找了一个好看的姐姐认作妹妹。我起初不服,可一见了你,就觉得我哥哥的眼光还不错。”
目光慢慢转向沈希音,只见他俊眉一挑,道:“言儿,别瞎说。你刚刚说他们都回家去了是怎么回事?你赶走的?”
沈希言道:“不是,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还不是安王妃先行离席,他们自觉得无趣就走了。再者说,西园雅集岂是他们该来的?也不知明家最近是怎么了,堂堂百年世族竟要去结交一个凭女儿上位的夏家,那种人家真以为出了个尚书夫人和攀上个王妃就能抬高多少门楣?到底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与其在这丢人现眼,丢了夏家名声,还不如回去呢。”
沈希音脸色变了变,道:“休要胡说,夏家和你这位姐姐也是有亲戚的。”
沈希言争辩,“那算是什么亲戚,姐姐是乐家的血脉,和夏家有什么关系?”
我脸上有些尴尬,道:“我也是姓江的。”
沈希言小脸儿一僵,道:“是我失言了,不该胡说。可江家虽非大族,却也是前朝清贵,夏家还不是高攀了?”
我瞧着她一脸忿忿的模样,莞尔一笑,道:“罢了,以后在别人面前慎言就是。”
“是,都听姐姐的。”她乖巧道。
我又问她,“你说,明家和夏家往来密切?”
“哎呀,管那些事做什么?”她继而冲我眨眨眼,道:“姐姐可愿在这里小住几日,我第一回来洛京,哥哥只管自己风流也不管我,我想请姐姐带我四处玩玩呢!”
我思量片刻便应下了。
集会渐渐散了,沈希言挽着我去她屋里说话,阿荷来道:“姑娘,王爷备了马车在西园外等着呢,我们是……”
我道:“你去和他说,我在沈府住几日,和阿言叙叙话,让他不要等了。”
阿荷去回话,过会又来道:“姑娘,王爷要您亲自去说。”
我蹙眉,道:“你就说我腿疼得慌,走不过去。”
过了一会,阿荷手上捧了药瓶回来,道:“王爷留了药,嘱咐姑娘按时敷用。”
“知道了,他还说什么了?”
阿荷想了想,摇头:“再没什么了。”
“哦,你下去吧。”
“是。”阿荷退下,我转眼瞧见沈希言在一旁嗤嗤地偷笑,我剜她一眼,佯怒道:“笑什么?”
“没有没有!”她连连摆手,可笑意忍不出,自她嘴角溢出。
我的住处便在沈希言隔壁院子,傍晚时候,阿荷拿了药膏来给我上药。
她轻轻吹拂着伤口,手上小心翼翼,却微微皱眉似有什么心事。
“你在想什么?”我问她。
她道:“我看王爷的模样,分明是想跟姑娘您赔不是,姑娘您为什么不给王爷机会啊?”
我道:“你不懂。”
她又道:“我觉得王爷心里是有王妃的。”
我叹道:“打了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甜枣就是心里有你?”
阿荷摇头。
我又道:“我在他心里才占几分?再多也比不过江舒颜。”
阿荷低下头,默默不语。
我道:“其实,我留在西园自是有别的原因。太后已帮我请了定国寺的慧云大师为母亲做法事,日子就定在下月初三。期间免不了要去江府走动,沈家离江府近些,来回便利,有什么事和沈希音商量也方便。”
“可是,姑娘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不该是去找王爷吗?”
“呵。”我苦涩地笑笑,望着窗外。夕阳晚照,院子里的垂丝海棠娇羞半遮面,似迎还据地浸在落日余晖里,如笼黄纱。清风淡淡,送着海棠香。
可海棠本无香。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
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