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着那些过往,想着想着思绪就不知飘到了何处。
“回神了!”翟啸牵着马站在我身后突然喊了声,我惊回过神,擦剑的手一抖,便划了道不大不小的口子。血沿着指尖流向剑锋,一路曲折蜿蜒,在冰冷的溪水里散作一朵殷红的花。
“这是冻傻了不成?”翟啸撕下一片布料摁着我的伤口,厉声训斥我。
“你先自己按着,我看看有没有伤药。”
“包袱里有。”
“知道了。”他翻出伤药扔给我,并不打算帮我上药。
我拇指摁着伤口,余下几根手指夹着药瓶,用嘴咬开瓶封,艰难地上药。好容易包扎好伤口,却发现刚擦干净的剑上又染了血,便又取了帕子擦拭。
翟啸看着我的举动,正色道:“染过血的剑是擦不干净的。”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佩剑我在阳山时就见过,是一把赤红的剑,如今再看,只觉得血色又浓郁了几分。我笑道:“这就是你的剑为什么这么红的原因?”
他白了我一眼,道:“没见识。”
“我当然没见识。”我小心翼翼收起我的剑。
翟啸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我觉得有些不自在,问:“你看什么?”
“脸色这么白,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他皱起眉,指着我手里的惊鸿剑,道:“你不是因为害怕昨天遇刺的事?那你在这跟丢了魂似的。”
我反问他:“如果我说我杀人的时候只在当时有点害怕,现在丝毫没有感觉,你会不会以为我很冷血?”
他不屑地笑了笑,道:“那是你反应迟钝,还没缓过来,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我也回以他一个不屑的笑:“那我就等两天看看。”
“别浪费时间,赶路吧。等到了安城,我就不能和你一行了。”
“安城在哪?”翻身上马,拉了拉缰绳,脑袋里对他说的这个地名没有丝毫印象。
“别担心,还有个五六天的路程,我会保护你的。成王的工钱是给够了的。”
“可你还欠着我钱,客栈的账是我帮你结的。”
“那是你自己多事!沈希音抠抠搜搜的,沈家再过个几百年都不会缺钱,用得着你往人家客栈里送钱?”
“我……”罢了罢了,不和这些人计较,我接着问他,“是因为昨天那些人?”
他突然收敛了笑意看向我,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嗯。令尊的事也……”
“我知道。”我手里捻着缰绳,望着远方,“他和我说过,我还在等他给我一个交代。”
翟啸道:“你不必怪他,是我家出了点事,抱歉。”
我回眸看着他,等待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他道:“我刚刚说了,染过血的剑是擦不干净的,这是每一个翟家人的宿命。凝碧山庄是护佑大胤的利剑,而凝碧山庄的翟家就是大胤最隐秘最锋利的一把剑。翟家子弟自幼成长于暗室之中,经过千百次磨砺之后才有机会得见天光,于白昼之下斩邪除恶。而这把血影剑,就是当初大胤开国之时太祖皇帝赐予翟家的。”
他披一身耀眼的日光,神情肃穆,目光坚毅。
“我父亲早年执行任务时,在燕北之地失踪,血影剑也从此下落不明。一年前,此剑在燕北之地出现,我和兄长一起北上寻剑,相约谁找到这把剑谁就是未来翟家的家主。北上之时,我遭逢多次刺杀,险些丧命,是你的外公救了我,帮我夺回这把剑。”
我总觉得这样凝重的氛围不适合翟啸,只想打破这份沉郁,便插了一嘴,“嗯,他还强迫你拜他为师。”
翟啸笑了笑,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个师父,但我心里很敬重他。”
我道:“你敢当着我的面说我外公不好吗?”
“不敢。”他笑了一声,又迅速收敛,神情染上一份悲痛,“因为我这把剑是有人相助才得到的,心里有几分惭愧,我本想把家主之位让给我的兄长,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我那兄长早就知道血影剑的下落,他引我北上入燕,只是想让我死于一场意外,好让他顺利接掌翟家。”
“为什么?”
“因为他是庶出,族中对他有些偏见,他也早就不甘屈居人下。”
“可家父与翟家又有什么关联?”
“阴谋败露后,他便带着亲信离开了翟家另立门户,与明氏合作。他带人刺杀令尊便是替明氏做事。”
“原来如此。”
“你放心,此事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