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还未曾净手的缘故,苏清宴便取来笔,借着笔杆,将册子拨开一看。
是个账册,又不是个账册。
因为前面近十页的内容,看起来,似乎是谁的札记。
而后面的才是对当时赈灾银粮的走向记录。
每一笔,于何时,流向了何处。
若此册内容均属实,确是一个实证。
雁过留毛,蛇走留皮。
只要顺着去查,就不怕抓不出线头来。
何况这等事,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不会不留下东西来保命。
不然,卸磨杀驴怎么办?
可是,安平侯又为何会行此等自毁长城一事?
名?
可他从昭明帝登基至今,一直都只是个闲散侯爷。
后来,也不过只得了个听着好听,摆着好看,却实则是无权散官的四品正奉大夫的官。
求名来作甚?
再者,若是真贪名若渴,又怎会任姜二那般欺民扰事?
求利?
满朝皆知,安平侯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自捐十多万两,再拉上旁人所凑的几万两。
即便他一人贪墨十之又八,那不过也约等于,自家的钱在外转了一圈,又回了自己的钱袋。
即便多得了一两万白银,但这些银子,在安平侯眼里,可又算得什么稀罕东西?
不算。
若以常理来推,那安平侯此举既得不了多少名,也得不了多少利,还白白地担上了一层风险。
他傻么?
若以常理推不通,那便是非常理。
但凡事总该有个缘由,有个动机,除非他是个以行于悬崖为乐的人。
可这安平侯如何看,也不像这种人。
那是为何?
苏清宴总觉得,只要把这条线理出来,那么一切便豁然开朗了。
也不知张嗣敏是否也想到了这一点,才久蛰于盛京多年,也未曾有所动作。
而昭明帝,又想不想掀呢?
破云开,点灼日,明苍崖,萧萧来渡。
苏清宴望了一眼外处似熔金了般的落日,眸色微敛,合上了盒盖。
既然天时,地利,人和皆齐,那便由不得他们了。
安平侯,徐伯诚,还有………最背后的人。
无论线头多杂,总能先理一个出来。
……
将至暮色之时,萧忱才从大理寺回来。
估摸着萧忱用完膳了,苏清宴才带着册子去找萧忱。
但不曾想,方一靠近萧忱所在的院子,便听院子中传来了……似是划酒拳的声音?
“哎,六六顺啊!”
“七巧妹啊。”
“嘿嘿,你输了你输了,酒倒满倒满!”
末了,说话之人似乎还打了一个嗝。
“再来、再来!”
“孙子好呀!”
“三桃园啊、”
默了默,苏清宴才跨进了院门。
“师父,舅舅。”
唤得倒也恭谨。
而老者似乎有些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囫囵地应着“好、好、好。”
萧忱放下酒杯朝少年看来。
瞧见少年怀中似是抱着一个什么东西,问道:“有事?”
“小侄有一文章不明,遂而特来找舅舅请教一番。”
苏清宴笑了笑。
只是细瞧了瞧萧忱这模样……
倒也未醉,但到底是喝了不少酒,整个人瞧上去,似乎不如往日神思清明。
苏清宴正想着要不改日再来时,便见萧忱一脸憨诚,认真地点了点头,朝苏清宴这处一指,“拿来我瞧瞧。”
苏清宴见状嘴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