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居真人目光幽幽。

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自家弟子的实力情况，他是十分清楚的。

在拥有如此强大体质的顾灵笙面前，武当年轻一辈，完全可以肯定没有人是其敌手。

这场论剑，武当是输定了。

而这场论剑也绝对不会是普通交流，武当大败之后，蜀山剑宗肯定会大肆宣场，为顾灵笙造势！

柳白眉，好深的心机！

一众武当长老都是上当受骗了一样，对柳白眉怒目而视。

通仁道长眼底闪过一道厉芒，阴着脸，发出质问：“柳长老，为了这年轻人，你真是煞费苦心啊！我们武当与蜀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非拿我们开刀！”

他的语气很重，大有一副要掀桌子打人的架势。

其余长老也是眼里的怒火要喷出来一样，额头青筋暴跳，就要发作暴起动手姿态。

他们这么愤怒的原因。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现在的武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原本他们的江湖地位就摇摇欲坠了。

若是今日武当弟子全部惨败给蜀山一人，这样的消息再传扬开来，那武当派的声望真要彻底跌入谷底。

真正无颜位列九大正道了。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凝重。

一众弟子全部紧张起来。

所有人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而此刻作为挑事者的柳白眉，俨然装作没有看出武当的怒火一样，轻松笑道：“各位老友，论剑还没结束呢，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大家对门下弟子要有信心啊。”

武当高层无人回应他的话。

依然冷冰冰盯着他。

“唉！”

柳白眉叹了口气，这般情形，他自然不能再当成无事人一样。

他缓缓走向通居真人等人。

众人见状，神色大凛，都以为要打起来。

柳白眉来到武当高层跟前，直视着他们，目光真诚平静，用着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语气平和地道：

“诸位，这就是江湖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不想走这一步，但作为老人，为了宗门，有些事我不得不去做。”

“我已经寿元将近，必须要为宗门发挥最后一点余热，你们，应该能理解我的处境。”

武当高层怒气一滞，有些愕然。

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尤其是通居真人听完柳白眉的话语，最为动容。

通仁道长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群武当高层这才认真的凝望起这位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

若是真正论起来，其实他们在此人面前都算是晚辈。

柳白眉虽然是二品武者，寿一百五，但是其人一直靠宝药续命，已经活了得有两百五十多岁了。

柳白眉，这是位真正的传奇人物。

蜀山剑宗在百年前，也面临着与武当今日相同的处境，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年前，江湖上曾发生一次正魔大战，虽然最终以正道获胜，魔教溃败收场，但过程极为惨烈。尤其是蜀山剑宗，身为那一战的急先锋，门人战死将近八成，那一代剑首也与魔教教主同归于尽，悲壮无比。

当时的蜀山剑宗是真正的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妖魔势力、门阀世家、江湖宵小……

想要除掉蜀山剑宗的人不知凡几。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蜀山剑宗注定要被覆灭，江湖除名了。

然而，就是眼前这个白眉老头，在蜀山群龙无首，四面楚歌的时候，硬生生凭着一副年迈之躯，抗下保全宗门重担，游走江湖各大势力，结盟八方，在夹缝中艰难寻求一线生机。

硬是让他给蜀山剑宗延了数十年气运，拖到这一代蜀山剑首横空出世，终于再次迎来中兴。

哪怕千百年后，恐怕江湖武林史传之上，都有其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入江湖岁月催，不胜人生一场醉。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通居真人深深看了柳白眉一眼。

这是个可恨、可悲、可歌、可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