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慧茹慢慢走过去,坐在了那师太的对面。
这位师太的年纪不大,容貌竟然是极其的清俊,而且身材特别的高大,一位出家之人,却是长了一双深邃幽怨的眼睛。总之,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奇怪。
“敢问施主,您今日求的是什么啊?”那师太声音有些低沉,慢慢问道。
孟慧茹眼波流转,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师太是得道之人,不知道您可否知道我到底要求什么?”
“我见小姐容貌出众,又是花样年华,必定是要求姻缘的!”那师太微微一低头,声音中带着欢愉。
“嗯?”孟慧茹故意挑高声音,说道:“这你可猜错了!我最不关心的就是姻缘!”
那师太闻言,身子一歪,差点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小姐!你不问姻缘问什么?这观音庙求的就是姻缘签!”那师太压低声音,一手握拳,咳嗽一声,有些气哼哼的说道。
“哎呦,瞧您这话说的,我曾经听人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所以啊,姻缘不姻缘的,只怕也是问不出什么的。所以啊,我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姻缘问题。”孟慧茹说着说着,却是在那签桌下面,故意用脚踢了踢对方的腿。
那“师太”顿时乐得昏头转向,一副陶陶然的模样。
“大姐!你可是弄完了!”孟慧芯那边结束了,自然是不愿意多等孟慧茹,就过来催促。
这时候,那师太方才板起脸孔,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姐,姻缘天注定,不能强求之!你既然已经有一段天大的好姻缘摆在面前,就不要错过了!”
孟慧茹恭顺的低头称是:“师太说的是,小女谨遵教诲!”
孟慧芯走过来,就只听见孟慧茹说了这么一句。
她有心多问,可是却不愿放下身段,就撇了撇嘴说道:“我瞧着好像是要下雨了!”
孟慧茹一抬头看去,果然天色阴沉,大朵的乌云聚集过来,看样子这场雨只怕是不小。
“如今返程,岂不是正赶上下雨?这里虽然是出京城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可是回府的路途却是不近,中途只怕是有人烟稀少,若是有什么危险,就不好了。”孟慧茹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是把孟慧芯想要说的话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孟慧芯心里有些发虚,可是却尽量不肯表现在脸上。
她便笑着说道:“今晚不如就住在这里吧。免得遇到大暴雨出了什么意外!大姐,你看呢?”
“不如先去问问祖母的意见。不过看这样子,回府是不能的了,先预备两个房间是没错的。”说完,她就又吩咐宝钗去找了刚才待客的姑子去弄两间客舍,又令一个姑子去禀告老夫人在府里留宿。
刚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见狂风大作,竟然是难得一见的暴雨!
这时候,许多仍在烧香拜佛的夫人小姐们才都想起只怕是不能赶着在城门关闭之前回京了,于是乎都赶着去找姑子安排房间,一时间居然人满为患了。
亏得孟慧茹孟慧芯姐妹二人早下决心,那姑子早就痛快的给弄了三个房间。而其他的人则是不免要两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休息安歇了!
老夫人免不了夸奖两人:“到底是你们早有准备,否则现在岂不是要和她们一样挤来挤去的,没了体统?”
老夫人见安排香客们休息的客舍人来人往,喧闹不已,就和孟慧茹姐妹两个说道:“你们两个一会儿就回房间去休息吧,只怕一时半刻这雨是停不了了!”
孟慧茹点点头,不言语。
孟慧芯见状,也是点头称是,就当先一步,起身回去休息了。
孟慧茹陪着老夫人多说了两句话,见老夫人有些困倦,便就告辞,回了房间。
有小尼姑过来孟慧茹送水,孟慧茹给丁香使了一个眼色。
丁香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素色的荷包塞到了小尼姑的手里,笑着说道:“小师父,如今这么多人住下,只怕还要你多多照顾呢!我们家的三小姐是个讲究的,只怕是不能受半点委屈的。还请您多给她关照三分!”
小尼姑笑嘻嘻的接过那荷包,并不矫情也不推辞,显然是也见惯了场面的。
“施主放心。那位小姐的住处本就是最好的屋子之一,里面各色东西都是齐全的。您不必担心!”
丁香笑道:“这便好!这便好!”
她送了小尼姑出去,又亲自拧了手巾过来,给孟慧茹擦脸。
“小姐,这三小姐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故意把咱们留下是为了什么?”
孟慧茹结果手巾,慢慢擦了一把脸,冷冷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不过是那些伎俩。再者说,还有你们……你有什么可怕的。”
说到后来,她居然有些脸红。
丁香见孟慧茹多少有些娇羞的模样,故意打趣:“哎呦,可是这水太热了?”
“并没有啊……温度正好。”孟慧茹把手巾递过去,有些奇怪。
“要是不热,怎地小姐的脸这么红呢?”丁香捂着嘴偷笑。
孟慧茹立即瞪了眼睛,啐了一口说道:“真真儿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是不正经的东西!”
“小姐这话说得没道理!奴婢如今跟着您,您才是我的主子,难不成您也是个不正经的?”这话刚说完,丁香就跳到了一边,生怕孟慧茹打她。
主仆二人玩笑了一阵,就等着吃那晚上的斋饭。
睿郡王脱了头套和身上那灰色的辎衣,跟在他身边的沈风却是忍不住憋着笑了又笑。
“咳咳!”换了身舒服的衣衫,往自己的穿上一趟,瞥了身边的沈风一眼:“你笑够了没有?”
“属下不,不敢……噗嗤!”沈风到底还是笑出了声音。
睿郡王也不恼,任由沈风笑话,自己却是在不断的回味方才见面的情景。
“你说,慧茹方才那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睿郡王双手枕在头下,一脸兴味的问道。
那沈风脸一苦:“郡王,你都问属下第七遍了!”
“哎!我说沈风,你别埋怨啊!本郡王这不是信任你的眼光吗?再者说,你妹妹就跟在慧茹身边,自然是你的消息要更加灵通些。”睿郡王一本正经。
沈风无奈的说道:“您这话不是自己打脸?明明沈云是和您单线直接联系的!”
睿郡王只能是叹了一口气。
主仆二人正是一阵沉默,却听见门口传来极轻的敲门声。
这声音虽然几不可闻,可是听在睿郡王和沈风的耳中,却是清晰的三长两短的暗号!
两个人对视一眼,睿郡王立即起身,沈风则是亲自走到门口,开门之后,门外就递进来一张小纸条。
那纸条上自然是谢府暗卫之间沟通所用的密码。
沈风看了一眼,立即皱起眉头,沉声说道:“郡王,王妃最近……不太安生,只怕是又有什么大行动!咱们这些日子行事只怕是要谨慎些。”
“那女人……也安静了一段日子了,也该有所行动了。”睿郡王冷笑。
“方才暗卫来报,王妃今日找人去偷着和那守灵的淑妃联系。”沈风抬眼看了睿郡王一眼。
“愚不可及!”睿郡王讥讽的骂道,“她总是这样做些蠢事!却从来不想着会给王府带来何等的灾祸!”
在外人的眼中,即便是他睿郡王和王妃这个嫡母不和,可是二人都是代表着端亲王府!
当今的皇上是什么人?
最是阴鸷多疑,专权独断的!
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猜忌,都要防备,更何况是端亲王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哥呢?
睿郡王心中暗骂,他父亲拼死拼活弄下的这份基业,只怕是还要毁到这个女人的手里!
“罢了!你且回去吧!记着让他们继续盯着王妃!”睿郡王摆了摆手,多少有些无奈。
沈风惊道:“郡王不跟属下一起回去?”他们在这尼姑庵里已经呆了一天了,若是今夜不离开,只怕是明日要耽搁事情的!
毕竟府里面的事务也是千头万绪,都等着睿郡王回去处置的!
“你先回去吧!我……不放心!”睿郡王叹了一口气。
“属下的妹子虽然不才,可是对付个把女流之辈还是有把握的!郡王何必杞人忧天?”沈风虽然知道睿郡王对那莫家大小姐的心思,否则也不会把他的妹妹送过去,可是也没有想到睿郡王居然对她到了这种地步,甚至于会放下府里的大事不管。
“你不懂。我不是信不过丁香,我信不过的是人心!”睿郡王斩钉截铁的挥手。
沈风无奈,只能是自己一个人冒着暴雨离开了观音庙。
入夜时分,孟慧茹却是在一片冰冷中惊醒!
她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居然身处颠簸的马车之中,再一回头,又看见丁香也不在她的身边!
她被车马颠的已经有些晕头转向。
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她连自己什么时候昏迷的都不知道!
她的头脑被寒风吹得略微清醒了一些,立即就反应过来。
不好!只怕是那小尼姑送来的水中下了迷药!
她用毛巾沾水擦脸,自然是就在无形中中了那迷药之毒!
真是阴沟里翻船!
本想着要防备孟慧芯,却没有想到动手的竟然是那个不起眼的小尼姑!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借着孟慧芯之手,却如此这般的暗算于她?
就算是早就料到会出意外,可是孟慧茹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她奋力的把住马车的座位,企图在急速的奔驰中保持平衡!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般的手段?
能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观音庙中弄了出来?
难道竟然是她低估了孟慧芯?
孟慧茹猛地摇了摇头,先将这些有些纷乱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都驱赶出去,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
活下去才能去找那些想要害她的人算账!
她慢慢往前挪,终于是伸手掀开了那挡住的视线的车帘子。
一股寒风呼的一声就吹了进来。
孟慧茹费力的睁开双眼,极目所见只有茫茫的大雨!
再看那马车——
居然没有车夫驾驶!
那马匹如同疯了一般不停的往前奔跑着!那劲头仿佛定要跑到口吐白沫,直接死亡才能干休!
孟慧茹眯了眯眼睛,眼见着前面越来越黑,似乎竟然是一道悬崖峭壁!
她心中大惊,可是随即又警告自己一定要镇定。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裳和裙子,寒风刺骨,已经让她开始有些发抖了
她慢慢的走到马车的边缘,也不犹豫,直接翻身跳下马车!
她跌落在坚硬的地上,接连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身下尖锐的砂石刺得她浑身生疼,又不知道撞了多少块石头,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震得粉碎!
孟慧茹终于是停止了滚动,可是却是疼得整个人僵在大雨里,半天都直不起身来。
“轰!”一声巨响传来,她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起身抬眼看去,果然就看见那马车已经不见踪影,显然是已经跌落山崖,摔得粉碎了!
孟慧茹正自庆幸自己没有随着那马车一起变成齑粉,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孟小姐果然是身手不凡啊!怪不得……都说你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孟慧茹双目一睁,心头凛然。她慢慢回头,却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