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们不懂的,我们只晓得,我们从小跟着您,记不得什么亲人血脉,我们心头装着的是您,照顾的是您,这辈子便是要陪着您的。”
若水从小便明白,她挺笨,她心眼也小,小到只能装着她家小姐一人。
突如其来听着若水一番话,突然心口一窒,不知如何是好。
哪有人能永远陪着谁呀……哪有谁一辈子便只是为谁而活啊……
清媱突然觉着,这些弯弯绕绕对单纯的流光若水实在太过复杂。
“小姐,奴婢从小跟着你,哪儿也不想去……”若水继续抽抽搭搭的补充着,她心有些拔凉拔凉,怕自家小姐一个不留神,就把她们几个都忘在身后,记不得了。
“好了,这事儿我会考虑考虑的,你也先歇着去罢。”清媱将手一拢握紧,心绪复杂。
对待身边的人,她到底狠不下心。所以,流光……罢了,先如此吧,就算陪着六福长大也是好的。
但是清媱知晓,之后,定然是不能事事都对流光说的,毕竟她心眼小,兜不住嘴,而王府,如今最是忌讳如此的。
“欸,娘娘,我在这儿陪您等殿下罢。”若水擦了擦眼泪,其实她向来不喜哭哭啼啼的,这是从前小些的时候,娘娘便提醒她们的。
“不……”清媱舒尔抬起头,颇为不好意思。
谁在等啊……
好似被看穿的尴尬与赌气,不自在的拢了衣衫往内殿走去。
“我要歇了,你也下去罢。”
若水望着已然走远的身影,脑子有些堵塞。
嘟囔着:“怎么,方才还说睡不着呢……”
当然,凭若水那单纯简单的很的性子,是搞不懂娘娘和殿下两个人之间的‘情趣’的。
清媱哪里是想睡啊?如今可算是个睡意全无,又往窗外泼墨似的天瞄了几眼,风吹微凌,窸窸窣窣带着泥土草籽的香气,可弄不好马上快要下雨了。
一口风灌进来,缩了缩脖子,还真冷。
他们俩这算是都越活越回去了?清媱忍不住笑了笑,思绪翻飞。
如今春困,清媱白日里也觉着自个儿懒散的很,好似还在窝冬,总是不愿意融入府里明明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序列里。
仍旧是缓慢着,散漫着,慵懒着,用若水的意思就是,“若是没得殿下在身旁,娘娘你便是沉浸在自个儿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清媱想想,又一愣,这不就是当初的自个儿么?被所有人戴上‘少年老成’,‘优雅娴静’的高帽子,实则,自个儿一点也不,这是清媱心头明白的,她与给她的评价,从来不像。
只是觉着,没有什么好在乎的,日子便也就了了如是。何必过的紧张又慌乱,在这兵荒马乱,动荡飘摇的年代啊,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赏饭吃,给自个儿的馈赠。
越想越是精神,却也不能放任一直发呆,将白日里李管家给她拿的账本,现在才堪堪从第一页看了起来。
府里的账本,大都李管家过目的,他谨慎而得体,从不在这些上犯错误,清媱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瞧那一团团的,一串串的数字,都是盈利……她这算不算是,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
一阵微凉的风,带起了清媱的思绪。
清媱连忙停笔起身迎了上去,“你这大半夜的,可是吓人的紧。”
清媱摸了摸他的外衫,有些带着夜色的凉意。顿时便有些气,又触了触他本是硬朗紧绷的脸颊,好似神奇的抚平了,颇为柔和了些的。
脸上自然也是冷的很。
清媱连忙催促他换掉身上带着湿气润意的衣衫,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