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户吓了一跳,举着香烟不知道该不该抽。
“您放心,您的这只绝对干净。”助理吩咐管家赶快安排清场,只留陈大户与少爷两人留在房间里。
当然,陈大户知道这间房子里最少有十来个监控摄像头,说不定那位偏瘫的大老板正躺在床上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三分钟不到,少爷两眼一翻直接陷入昏迷。陈大户麻利地打开自己的设备箱,顺利将自己传送进记忆区间。
监控器那一头助理小心翼翼地在跟老板汇报:“好的好的,知道,您放心,事成之后会安排顶尖的杀手处理掉他。您放心,此事绝对保密,不会有任何外泄的可能。”
关上老板卧室的大门,助理紧张的表情松懈下来,白天磕头磕肿的脑门,早就在强效镇痛药剂的处理下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一想到那个态度嚣张的年轻侦探,助理内心就有一股邪火在燃烧。
呵呵,阎王让你三更死,你能活到五更天?
再次走到少爷房间时,陈大户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原本放荡的妓女型人格少爷似乎真的立竿见影变成了正常人,既不情绪激动要自杀,也不两眼迷离要闹腾,正在佣人的伺候下穿衣服,动作虽然不快,但是看得出大体已经恢复正常了。
“你们给这么多钱,我自然会把活做得漂亮,这个请放心。”陈大户将沉甸甸的设备盒拎在手上,又伸手问机器人要了根烟,美滋滋地抽着,“小丑和妓女人格所有的基础记忆都已经处理干净了,我还顺手多送了个业务给你们。”
助理侧头:“您说的是…”
突然一颗子弹从他额头穿过,沿着今天曾经磕伤的部位,整个贯穿过去。
脸上还保持着假笑的助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脑浆流淌在名贵的地板上,看上去像一幅价值连城的抽象画。
佣人们和管家慌成一团,机器人却没收到任何指令。因为开枪的不是别人,正是少爷自己。
陈大户吐出两个悠长的烟圈,随意对着天花板上一个监控摄像头说:“你助理没告诉你,你儿子之所以会有小丑的人格,就是因为在他童年的时候,被这个恋童癖性侵过吗?他想死的根源就是你这个得力助手呀。”
现场已经变成了屠杀的天堂,少爷稳准狠地一枪枪射杀在场的佣人和管家。
“说到妓女人格就更可笑了,堂堂一个贵族少爷,居然要用身体跟自己父亲的管家换饭吃。哦,我想起来了,您之前还有一个疼爱的私生子,原本准备让私生子接班的,根本不关心这个政治联姻的产物。他为了活下去,在这个吃人的大宅子里受尽折磨,最后还被你送去国外精神病院软禁,因为你宁愿相信助理、管家的话,也不相信这个亲生儿子的话。”
“一直到私生子出车祸死了,自己气中风了,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傀儡可以用。啊,你们是不是还曾经策划过,像杀掉那些心理医生一样杀掉我?就像炸掉他初恋情人一样把我炸上天?”
“不好意思,我的办公室里安装了24小时互联网录制视频软件,今天您助理跟我聊的每一句话都被存在云盘里,如果我每隔24小时不去输入密码解除警报,所有的内容都会立刻发送给我在警察局的朋友。你应该知道我是从哪里辞职出来的。”
“哎呀,你现在还真是为难呢。杀掉儿子,家产保不住;不杀掉儿子,那就只能看着他复仇咯。之前我警告过你的助理,解决人格分裂会有严重的后遗症,可惜你们应该都没有听进去。”
“记忆可以被处理,但是仇恨的信念很难被消除。尤其是这种积年累月的仇恨,只是被保护的人格像大坝一样牢牢圈了起来。当人们失去了相关的记忆,进而失去了保护自己的人格之后,你猜是会变成儒弱无能的废物,还是偏激的复仇天使?一半一半的几率哟!
“那么,告辞啦!”
陈大户将烟蒂扔在到处是血的地面上,潇洒地推开大门,离开了这个令他恶心的地方。
……
不愿意接人格分裂的单子,不光光是因为阿K。
几乎每一次走进人格分裂者的大脑,都是一场炼狱。人类啊,永远都是在最痛苦的时候,爆发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潜能,竭尽全力也要生存下去,只不过这种过程,真的并不适合任何心理健全的人来欣赏。
什么时候发现阿K人格分裂的?第一次出任务受伤的时候,还是跟次人格彻夜长谈那一次?老王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和阿K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这人最好的优点,就是从不多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管的不管。
想来,也是这种人活得比较长久啊。
今晚的陈大户有点疲惫,昨天碰到变态医生,今天撞上恋童癖家族,哪一单都让他有点心力交。
明天就是天王老子跪下来求我,磕一万个响头,我也不上班不开单。陈大户算了算,这两笔足够自己潇酒到明年了,何苦还让自己做得像个老黄牛。先睡到自然醒,再去车行把那辆屁股超美的跑车提回家,就这么办!
陈大户想得很美,就是计划没赶上变化。天王老子是没来给他下跪,但是一进家门他就恨透了自己的乌鸦嘴。
半年前砸烂他所有家用电器的前女友莫莉,正一脸严肃地,撸着他家那只牙咧嘴的臭脾气猫。
“你怎么才回来?
陈大户膝盖一软,差点就没给这位姑奶奶跪下了:“你怎么又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配不上您,求姑奶奶大慈大悲放我一条生路,咱俩相忘于江湖行不行啊!”
莫莉拎着猫快速挪到陈大户面前,伸出一只戴了硕大钻戒的手指头狂戳陈大户脑袋:“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不想不想,哦不不不,是非常想见到您!”陈大户在莫莉粉拳暴锤之下立马改口。
“你这种忘恩负义的臭男人,你以为我很想来找你吗?”泪水在莫莉的眼眶中打转,一看就是大雨倾盆的前奏。
陈大户一看,赶快满屋子找纸巾给前女友擦眼泪:“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别哭啊。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上进不努力,好端端的工作辞了跑去做下三滥小侦探,害叔叔阿姨整天担心我的安全……”
“别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了,我马上要结婚了,这次,是最后一次来看你。婚礼结束以后我就不在本市生活了,以后再也没人天天跟个老太婆一样管东管西的。”
听到这句话,就是平日里再嬉皮笑脸的陈大户,也提不起精神来讲什么玩笑话打圆场。恋爱这么多年的女友要嫁人了,新郎不是我,这种滋味换谁都觉得心里难受。
莫莉擦擦眼泪,用纸巾狠狠地撸了一把鼻涕,从包里掏出一个水晶吊坠往陈大户手里塞。陈大户下意识想拒绝,一抬头看到莫莉通红的眼眶不由得手一软,收下了这份礼物。
“我哥哥从来不私下帮人做记忆储存器,这是我求了他好久才求来的,你也不要对外说,这是违反国家规定的。讲出去你这个下三滥侦探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哥哥的国家级记忆研究员的金饭碗可就要不保了。”
“孙悟空还有佛祖给的三根救命毫毛呢,我知道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每次都嫌我啰嗦,但就着在我们这么年感情的份上,你把这个吊随身带着,真要是在紧要关头,它能帮你从虚假的记忆中逃离……”莫莉郑重地嘱着陈大户,就像以前当察时,陈大户每次出任务之前那样,絮絮叨叨又充满温情。
陈大户鼓足勇气,想要牵住莫莉的手,想对她说一句:“别走了,别嫁了,我还爱着你。“
然而却像那块冷冰冰的水晶吊坠卡在他喉里一样,令他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