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与穆嘉桐和章亚飞对话方便，怀特蹲下身子，左膝着地，摆出一个半跪的姿势，上身略微前倾。

看见威廉·怀特的摸样，穆嘉桐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怀特时的情景。当时，怀特是一个一心想要追杀穆嘉桐和章亚飞的凶神恶煞，而且极其自恋、自负和狂妄。

当怀特带着打手在卡布达瓦国布克洛村截住穆嘉桐和章亚飞的时候，他命令两名打手追赶穆嘉铜和章亚飞，同时自己开车绕过村庄挡在二人的前面，目的是避开村子里泥泞的街道、肮脏的水沟和臭气熏天的空气，足见其对自己形象的爱惜。

当怀特在萨桑国从自杀式炸弹袭击者面前救下穆嘉桐的时候，依然穿着考究的衬衣和雪亮的皮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在向穆嘉桐推销布莱克切伯的理念和发明的时候，说话头头是道，彬彬有礼。

那时，初次见到怀特的人，如果不考虑其身份，很容易被他的潇洒外表所迷惑，把他看成一位经历丰富、事业有成、生活美满的中年男性。谁都不会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模样。

对于穆嘉桐来说，怀特既是曾经想杀害他的凶手，又是曾经冒着巨大危险救过他性命的恩人。至今，穆嘉铜依然觉得怀特身上有诸多未解之谜。

如今的怀特，足有七八层楼高。如果不是因为他半跪在地，穆嘉桐甚至无法看清他那张用无数金属零件构成的、无法像真正人类一样显露丰富表情的面庞。

“你怎么变成机器人了？”穆嘉桐不解地问。

“我不是机器人，我只是有一个机器外壳而已。他们把我嵌在机器外壳里面，使我与机器融为一体。”

“那你到底是机器，还是人？”

“我是机器和人的混合体，他们称之为机甲雄兵，还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钢兵怀特。”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变成这样？”

“他们想把我变成一部战争机器。我现在只是一个试验品，如果在我身上试验成功了，他们还打算批量生产，然后组建一支机甲雄兵部队。”

章亚飞插话说道：“梅里坎军方一再断然否认他们正在研制巨型战斗机器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的话还真是无可挑剔。”

穆嘉桐说：“是的，他不是机器人，但与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钢兵怀特答道：“我与机器人的最大区别是，我有思想，有感情，但机器人没有。他们把我变成机甲雄兵的用意，就是既想制造一个威力强大的战争机器，同时又要避免将来出现机器控制人类的可能性。”

“是的，你说得对。你的外表是一个机器人，内里却是人类。你能像人类一样思考，所以你才会救出我们。如果你是机器人，是不可能救出我们的。”

“正是如此。”

“把你变成这个样子，是谁的主意？”穆嘉桐再次问道。

“布莱克切伯和梅里坎国军方。”这一次，怀特没有把布莱克切伯称为切伯博士。

虽然穆嘉桐无法看出怀特的表情，但她能从怀特的口气中听出来，怀特已经对布莱克切伯心生不满了。

“他们把你变成这个样子，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吗？”穆嘉桐问道。

“没有。他们以为，给我装上机器的外壳，把我从一个只能躺在病床上靠仪器维持生命的废人，变成一个能够自由行动的半人半机器的怪物，我会对他们感恩不尽，言听计从。他们还认为，我以前是一名优秀士兵，所以我对战争不会反感。但他们却不知道我是多么厌恶战争。”

“你难道不想自由行动吗？”

“我想站立起来，但我不想去打仗。”

“为什么？”

“所有经历过战争痛苦的人，都不会愿意再去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