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朗看见那不远处的树后探出来的小小的脑袋。
她叫花三更,是我以后的妻子。我要保护她,一辈子。
“爹爹,朗儿不要男孩子给我当妻子。”
林峰的脸瞬间有些绿。父亲赶紧说“朗儿不要胡说,三更是女孩子。是朗儿的三更妹妹。“
云朗又瞅了那躲在树后的三更一眼。后者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
竟然是个女孩子。真特别的女孩子,以后竟然会是我的人。
云朗天性愚钝,城主也不舍得叫他宝贝儿子吃苦。好吃好喝将养着,养得白白胖胖。向来没什么追求,就想讨花三更做媳妇儿。
可是三更好像并不需要他。云朗很是执着,父亲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云朗只能天天跑来找三更。终有一天,三更会习惯他的存在,与他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样的愿望在每次看到三更那清冷高傲的脸时,就觉得长路漫漫。
就如同此刻。那浸润在蓝色光辉的三更如同天女一般神秘,高不可攀。
不知是何时起,三更周身开始萦绕那些淡淡的流光。最初只有淡淡的,几乎看不见,大概两三年,慢慢成了形,可仍旧微不可查。到现在,那几束莹莹的流光已经能持续存在。
云朗觉得这求仙问道一事真是神奇。看着那般宛若仙子的三更,云朗第一次觉得那般遥远,遥不可及。第一次生出想要努力也让自己变得强大,有一天能真正与三更并肩而立。他想有一天,三更也能正眼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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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妹妹……你们上阳宫的这些丫鬟穿这么少不冷吗?还……走路都没有一点点声响啊。“云朗摩挲着衣袖,偷偷地小声附在三更耳边问道。
三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凑过来的云朗,面不改色地说,“你再怎么小声,她们也都听得见的。不必如此遮掩。“
“怎……怎么会啊?“
“你以为上阳宫是寻常人家可比的吗?普通弟子修习最基础的便是炼化五识,莫说耳,就是眼鼻舌身,都比常人敏锐。况且每日会利用灵气修身固体,身体抵抗力自然比常人好。夏不怕热,冬不怕冷。一年四季也不用添衣盖被。“
“哇,好厉害啊!那……三更,你是少宫主,是不是更加厉害啊?“
话音刚落,身旁的三更突然变了脸色,一下停了脚步,四周空气刷地凝固,一瞬间如同寒冬三月,让云朗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云朗不敢直视三更那充满冷意的目光,大概这话触了她的逆鳞?是宫主的孩子?还是?她比那些普通弟子更加厉害?是哪一句?
长廊上阵阵凉风吹过,一片树叶掉了下来,恰好朝着三更的方向。前面一直默不作声掌灯的女子突然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捻住了那片叶子,又稳稳当当地将它送回树上去。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好像那叶子一直在该它自己呆的地方呆着,从未下落过。女子恭恭敬敬地冲云朗和三更行了一礼。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小世子,如果您不想命丧于此,那么就请到此为止。少宫主,宫主还在等您。“
云朗见过她几次,应该是叫紫雪。在上阳宫的地位不低。她此刻说的这话,既打破了此刻尴尬僵持的局面,又暗示了云朗不该问地不要问,这是个禁忌。另外,最后一句,是暗示云朗说到底也是城主家的公子,如此息事宁人最好,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吓唬一下云朗,却根本动不得他。
三更忍耐下怒气,冷冷地瞪了云朗一眼,又迈步前去。
这是上阳宫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就像七年前,三更五岁的时候,贴身伺候她的翠儿发现身为少宫主的华三更练了两年的气,竟始终未能聚气到丹田。华三更日日夜夜地辛苦修习竟从未得到成效。每次好不容易稍稍凝聚出来的气,总是很快消散,三更的神识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眼睁睁地溃散在她的面前,抓不住那流逝消散的气,叫她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三更气愤地将房中所有瓷器砸了个稀巴烂,又恰好砸在刚进门的翠儿额头上。翠儿的额头立马破了一个口,不住地流血。可翠儿丝毫顾不得头上的伤口,只是端着茶碗呆呆地楞楞地看着如此仓惶愤怒的三更,在翠儿的瞳孔里,那个精雕玉琢的小公子此刻双目腥红,如同恶魔般疯狂,脖颈脸上都隐约出现了狰狞骇人的纹络。这是一个秘密,任何人都不得知道的秘密,可是被翠儿撞见了。同房的澄儿在门口等待着翠儿出来,却隔了许久,才听到那稚嫩的童声嘶吼着叫翠儿滚出去,这是第一次澄儿见识到了怒火中的少宫主。与平日里温和懂事的小大人模样判若两人。翠儿又被一个瓷器打地退出了房门。澄儿看到满头都是血的翠儿吓坏了,赶忙拉着还犹自呆滞的翠儿下去包扎伤口。门碰地一声重响被关上,那满身戾气的小小孩童就那样靠在门背后,瞪着眼睛仰望着房梁,眼神空洞,那泪水却不断地从眸中涌出。
后来,宫人们再未见过翠儿和澄儿,掌事麽麽甚至都未曾说她二人是回乡探亲亦或是什么别的去处。连遮掩都懒得遮掩。光明正大地让那二人就此消失。
那天晚上,宫主华林峰的房间残灯亮了一夜,路过的宫人都听到,老宫主华老爷子的怒吼声,他吼着,“你杀得了两个婢女,可你杀得了全天下的人吗?“
于是,所有人,心照不宣,不明就里的,有所猜疑的,全都对此事绝口不提。知晓一二的更是全部烂在肚子里。没人敢问,没人敢去触宫主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