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罗缓缓摇头:“我说的是,假如当初我不是苏家六小姐,卿公度未必能喜欢我,而我又何必让他为我同王爷王妃反目呢,本就有人在苦心孤诣的算计他,这个时候,我不该拖累他。”
孙大娘冒认一事,以锦罗的聪明,已经彻底清楚,那个卿公致定是事先就听说了她或许不是苏家女儿,于此编排出一出又一出的戏,先是到处宣扬她的生母是风尘女子,接着又让那个老乞丐冒认,卿公致所做这一切,不够都是想玷污她,从而让王府的人不容留她,而卿公致也必然知道卿公度绝对不会抛弃她,于此,卿公度就会与卿寒山并宓氏闹僵,那个时候,卿公致便有机可乘了。
锦罗恨恨的想,我偏不让你得逞。
于是喊月牙儿:“咱们走,回王府和离去。”
月牙儿大吃一惊:“六、六小姐,你说什么呢?”
锦罗道:“路上跟你说详细的。”
等回到王府,卿公度不在家,锦罗唯有去上房院见宓氏。
说起婆媳两个,自打上次争执过后,宓氏推说身上不舒服免了锦罗和卿公度的晨昏定省,其实是懒得见她,锦罗心知肚明,每天要么去梧桐院操持卿公致的婚事,要么就是坐在麒麟苑和月牙儿说话,日子入水,悠闲也无趣,幸好有卿公度,也不至于太枯燥烦闷。
宓氏见她这时辰来了,本也不渴,故意端起茶杯,垂头看茶水不看她,态度轻慢:“有事吗?”
锦罗深呼吸,鼓足勇气,道:“我要与世子和离,世子不在家,听说皇上有差事,他临时离京,不知去了哪里,所以这件事请王妃做主。”
宓氏刚送到嘴边的茶杯重又搁在炕几上:“和离?你是疯了不成?”
锦罗微笑,觉着再自称苏氏已然不准确,便道:“我没疯,我其实根本不是苏家女儿,这事王妃也知道的,我既然不是卫国公的女儿,就不配做卿家的世子妃。”
宓氏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你的生母果真是个风尘女子?”
锦罗最恨这件事,摇头,斩钉截铁道:“我的生母无比尊贵。”
宓氏连忙问:“你生母是谁?”
锦罗哪里知道,摇头:“不得而知。”
宓氏冷冷一笑:“根本不知道,还无比尊贵。”
锦罗有锦罗的打算,她要从根到梢,把一切都弄个清清楚楚,所以她道:“请王妃准许我与世子和离,这样我就不必去惊动舜天府了。”
和离不同于休妻,休妻只需一纸休书,和离是要经过衙门裁定的。
宓氏有瞬间的犹豫,苏锦罗主动和离,多半她那不光彩的身世是真的,她无颜再留在卿家,可是儿子不在,假如自己单方面同意他们和离,一旦儿子闹起来呢?
锦罗见其半天不语,再道:“如果王妃不同意我与世子和离,我就只能自己离开卿家。”
正中下怀,宓氏道:“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又不能绑住你这个大活人。”
锦罗心中凄然,她这是变相同意了,想自己打嫁过来,从最初的客居心态,到后来一心一意融入其中,仍旧没能打动她,这个家不留也罢,于是起身,最后深深行了个礼算是拜别,然后掉头走了出去。
在门口刚好遇到回来的郝嬷嬷,郝嬷嬷连忙施礼,见她脸色很差,就问;“世子妃怎么了?”
怕就怕又给宓氏刁难。
锦罗摇头:“没事。”
含糊敷衍过去,回到麒麟苑,一边让月牙儿收拾她们的东西,一边站在房中环顾一切,这里有她和卿公度的点点滴滴,心头酸涩,泪水冲出眼眶,忙抬起袖子擦干净。
这时,月牙儿已经把主仆二人的物事都收拾妥当,左不过些衣物,问锦罗:“小姐,咱们要去哪里?”
鬼机灵的丫头,故意省略了那个“六”,当锦罗是自己的主子,但不当锦罗再是苏家女儿。
锦罗道:“去鸿门关。”
月牙儿立即明白了:“小姐是要查身世?”
锦罗点头:“我答应为苏家找回儿子的,否则,我就感觉我欠债不还似的。”
月牙儿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假如小姐知道谁是生母,会不会与之相认呢?”
锦罗呼吸一滞,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处,说不出话来,是怨?是恨?是委屈?百味横陈,呆呆的伫立半晌,拔腿道:“走吧。”
二人出房门,发现庭中站着香桂香草香葵等丫头,大家听说她要离开苏家,齐刷刷的聚在一起给她送行,韦嬷嬷也在,方想开口,锦罗摇手道:“我只是出趟远门,怎么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香桂含泪问:“世子妃何时回来?”
锦罗想了想:“遥遥无期。”
香桂诧异:“不是出趟远门么,怎么会遥遥无期呢?”
锦罗淡淡一笑,眼睛望去碧蓝的苍穹,悠悠道:“因为……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