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其神态,锦罗当然也不会在麒麟苑了,于是卿公度没有进房,转身去了上房,路上恰遇魏武,这魏武是给宓氏叫去的,宓氏叫他,当然也是为了询问锦罗,甫见卿公度,魏武刚想施礼,卿公度一摆手:“免了,锦罗呢?”
魏武道:“世子妃住在客栈。”
卿公度眉头一皱:“住客栈?”
忽然想起,锦罗离开王府时,是本着同他和离的目的,于是道:“住哪家客栈?”
魏武答:“凤来客栈。”
卿公度点下头:“行了我知道了,旅途劳顿,你去歇着吧。”
魏武没有走,而是左右看看,之后才压低声音道:“禀世子,世子妃的身世,有眉目了。”
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卿公度便猜到,锦罗的身世,一定非同凡响,忙问:“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其实即使是回京的路上,魏武也不停有书信捎来,只是信上不宜说什么特别重要之事,一者地方有限,二者,也是魏武最担心的,就是怕书信给旁人阅到,而锦罗的身世怎么能让外人得知呢,所以,卿公度并不知道那些。
魏武道:“世子妃,极有可能是卫太后的女儿。”
卿公度即使一向的处变不惊,此时也未免露出惊愕的神色:“确定吗?”
魏武便简单讲述了他们在鸿门关查到的一些事,据那鸿门客栈当时的伙计讲,十六年前,确实有两个孩子出生在鸿门客栈,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的母亲夫家姓苏,锦罗于是知道那位苏夫人,便是乔氏。
那鸿门客栈的伙计又讲,当年陈王造反,兵压京城,皇帝李绶无奈出逃,同他一道出逃的还有一干嫔妃,其中就有当时还是卫妃的卫太后,而生下锦罗的那个小夫人,貌美,天生贵相,连身边的仆妇都一副养尊处优的气度,所以猜测也或许是同出逃走散的嫔妃。
锦罗嫁入王府后,曾入宫拜谢太后和皇后,现在的卫太后,便是当时的卫皇后,她对锦罗有着特别的好,一出手就赏赐了价值连城的月明珠,而她看锦罗的目光,完全不是一个皇后看臣妇该有的。
于此怀疑,卫太后,便是当年下榻在鸿门客栈的小夫人,从年纪推算也接近,从身份推算也相像。
魏武说完,问卿公度:“世子说,这事该怎么办?”
卿公度正若有所思,一笑:“这事,该问锦罗想怎么办?”
魏武道:“小人看世子妃的意思,似乎不想与卫太后相认。”
卿公度了解锦罗的心情,被无情抛弃,摇手:“这事还没最后确定呢,你先去歇着吧,我去见王爷。”
于是他去了上房院,问过丫头,说卿寒山在花厅,宓氏也在呢,他又赶去了花厅,刚进门,宓氏便高兴的招手:“我儿,快过来,你父王有事说。”
即使天天见面,卿公度还是给父亲母亲分别行礼,然后再问卿寒山:“父亲有何事吩咐?”
卿寒山神色凝重,道:“我想学太上皇禅位,把王位让给你。”
卿公度愣住:“父亲尚在盛年,怎么可以退位呢。”
卿寒山往下压了压手,示意他听自己说完,再开口前,先叹了声:“太上皇禅位,就是不想皇上和秦王兄弟之间再为皇位而斗得惨烈,我想让出王位,也是为此,若非为了这么个王位,公致他怎么能无端陷害苏氏呢,使得苏氏离家而去,也让你后宅不宁,后宅不宁,这可是一个男人前途最大的羁绊,你看你现在,一方面辅佐皇上日理万机,一方面还要担心苏氏,早晚会给拖垮的,所以我才决定让出王位,等你继承了靖北王之位,旁人也就死心了,这其实不单单对你,对我也有好处,我实在懒得看见我的后宅亦是斗得血雨腥风,而我一年比一年岁数大了,没什么其他打算,只想你和苏氏赶紧生几个孙子孙女给我哄,就成了。”
说完夫妻对视,宓氏也道:“锦罗离家,是娘的错,听魏武说锦罗如今住在客栈,等你把她接回来,娘会跟她道歉,其实郝嬷嬷说的正确,锦罗虽然身世未明,也断不会是个风尘女子的女儿,而现在已经清楚,是公致和他那个恶毒的娘存心害锦罗,所以你继承王位之后,锦罗顺理成章成为王妃,娘与你父王是一个心意,就是想你们生儿育女,我们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再不过问府中之事,外面,就交给你,家里,就交给锦罗。”
母亲态度的突然转变,卿公度知道,一部分是母亲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一部分也与父亲退位有关,自己继承了王位,母亲便也了却一份心思,只是他仍旧推迟:“父亲健在,儿子安敢忝居王位。”
卿寒山脸色一沉,不悦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死吗?”
卿公度吓得面色都变了:“父亲,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卿寒山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你不是在咒我,你是不想继承王位,可这是命令,父命难违,你不必啰嗦其他,等我进宫奏请皇上恩准,你就世袭罔替,成为新一任靖北王,而锦罗,当是王妃,你赶紧把她接回来。”
卿公度还想说什么,卿寒山起身就走:“就这么定了。”
太过突然,卿公度一时不知说什么了,看去母亲,宓氏蔼然道:“这其实是好事,瞧你倒像是吃亏似的。”
卿公度叹了声:“儿子是怕有人说我居心叵测。”
宓氏哼了声,眉眼间陡然而升腾起一股怒气:“我看谁敢这么说。”
转而又道:“你不是一向不在意旁人说什么的,你现在成为辅政大臣,继承王位,也是正当,堂堂王爷辅政,宫中乃至朝野上下,再不会有异议,毕竟你还是太年轻了,不是有人在说你,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母亲一番话,至情至理,卿公度不知如何反驳,不过突然要他继承王位,还是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心里不知作何想,就道:“我去看看锦罗。”
宓氏含笑:“别只是去看看,把锦罗接回来吧。”
卿公度此时更深一层的明白了母亲对锦罗态度转变的意思,是与他继承王位也有关,他马上成为新一任靖北王,怎么能够后宅空虚呢,这完全不是一个王爷该有的样子,他也没挑破,觉着母亲能转变就是好事,于是点头:“行,我把锦罗接回来。”
然而,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锦罗根本不回王府,非但不回王府,还执意与卿公度和离。
凤来客栈,天字一号房,卿公度紧拥着锦罗,笑问:“为何与我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