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以后李世民仍旧是记得清楚明白,在高墌城外的那一战,那漫野的黄沙似无尽头,狂风乍起时那么轻易地就眯了眼,那原本划伤肩颈的小伤就那样诡异的轻易令人昏厥,李世民不会忘记半昏半醒之间是玄霸如何杀出一条血路护着自己死里逃生,不会忘记在战场上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秦.王,是因何第一次尝到战败的滋味……
高墌城,位于陕地西北,三面抵着黄沙沟壑,原就是一个易受难攻的地界,但在李世民的眼中管他薛举所部如何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在他『荡』平天下的征途中,也不过一挡车螳臂而已。两军对垒之间,亦无需所谓叫骂,自是领着李玄霸等一列精兵强将,从西秦军中路厮杀开去,擒贼擒王,李世民的长剑直指薛举、薛仁杲父子。
“薛举,今日之势高下显而易见,孤劝尔等一句,归顺大唐方是明路,否则下场如此盾。”言毕之下,西秦军中一小卒的盾甲早已应声开裂。李世民扯了扯缰绳,目光如炬,凝视着薛举父子。
李世民的目光挑衅,满脸横肉、恶名在外的薛仁杲何时受过这种羞辱,提着长戟大吼道:“李世民,吃爷一戟!”
二人眼光里均是杀戮之气,瞬时间兵哭交接、电光火石,薛仁杲虽是骁勇,招招杀招,可向来不打没把握之战的李世民,对薛仁杲的套数早已了然,自是从容不迫地招招化解,面上自然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副鄙倪的神情,轻易挑逗着薛仁杲的怒气,那看似凛冽的进攻也早已没了章法,犹如困兽一般。
另一侧,李玄霸率领众人也将西秦军冲散,唐军阵列步步『逼』迫,眼瞅着薛举只得率众不断后撤。这样战势,显然唐军占尽了上风,薛仁杲看着不断后撤的西秦军,也是慌了神,与李世民的对战,好似亡命之徒,这样的自『乱』阵脚原本李世民倒是喜闻乐见,一战拿下薛仁杲更是好事,两人交战瞬时如火如荼,一时之间倒也分不出胜负,暴烈的薛仁杲早已失去了与李世民纠缠的耐心,招招杀招,那长戟招招直刺向李世民的脖颈,混战之间,薛仁杲挑破了李世民肩颈间的软甲,留了些轻伤,可自己的右肩却端端受了李世民一剑,好似断了筋骨一般,疼痛难忍。
薛仁杲瞧了瞧父亲一边的战事,更知不妙,盘算着不可再与这,李世民纠缠,准备策马回撤,而此时眼角余光瞥见那方才骁勇的李世民,怎地瞬时就脸青变『色』、脚下的战马也好似不听指挥,『乱』踢着马蹄。四围的唐军士卒没了主导也失了心神,不得妄动。
薛仁杲立马明白,李世民这好似中毒的状况,正是天赐的反击机会,迅速整顿军容,领着西秦军冲向唐军,怒吼道:“李世民,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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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地的夜风,吹得军帐刺啦作响,在阿宓听来尤似狼嚎,听得人有些『毛』骨悚然。撩开门帘远眺着那军医营帐,回想起方才李玄霸背负着他的境况,阿宓内心深处好似被细针撩拨着,隐隐作痛,把玩着贴身戴着的同心结,原本平静的面上恍然之间透着些许决绝。
夜风的呼啸声在黎明前渐渐退去,阿宓瞧着镜中的自己,轻描着娥眉,略施胭脂的脸颊添了不少风韵,也掩盖着彻夜未眠的疲态,一切整理妥帖时,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晨光透过门帘『射』入帐中,影影绰绰。阿宓在榻上端坐着,微闭着双目等待着该有的结果。
李玄霸掀开帐帘那一刻,面『色』间显然有些难堪,只不过念着那自小的情份,言语之间还有着一两分的客气,扬手示意道:“嫂子,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