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粑粑虽然好吃,终究比不过那席桌面儿上的大鱼大肉。倘若好久不吃这一顿水粑粑儿,心里倒是痒痒的怪想念的,若是天天吃这个,那得多让肚子受罪儿,让那些鸡鸭鱼肉都闲着多可惜啊?”
薇娅想到这里,自己禁不住笑了起来,她想起在姑姑家每天清晨饥肠辘辘地去学校的忧伤,她还是更羡慕那些吃着鸡腿啃着鸭脖子的乡村土豪少年。更要命的是那些呡着一分钱一根冰棍的淘气鬼都似乎显得比她矫情,而她只能够咂咂嘴巴站在冰棍摊子跟前眼瞅着那个家伙一口儿一口儿呡着冰棍流着哈喇子自卑。
当然婆婆爷爷是在兵荒马乱中逃生回来的人,自然是穷怕了饿够了,极珍惜粮食的。这样的美味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人家极品。若是哪一天里他们能够痛痛快快体体面面地吃上一顿丰盛的鸡鸭鱼肉,那他们得好好儿地跪下来感谢感谢老天爷。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
薇娅学着婆婆的声音自言自语念叨起来,边念叨边呵呵笑个不停。
至于父亲,他也是穷怕了的,要不他就不这样天天抱怨着天抱怨着地呢?薇娅看见过父亲独自喝闷酒时的无奈和忧伤,以至于他喝醉后撒起了酒疯,胡乱骂人,而后不省人事。待父亲薇善德酣酣大睡,梦语中的理想扬帆起航时,薇娅震惊了。但当第二日太阳再次从东方冉冉升起时,那些豪情壮志就随着酒精蒸发的无影无踪。
薇娅继承了母亲不甘示弱的好强,也遗传了父亲自卑胆怯的懦弱。对于父亲,她从来不敢多抬头看他两眼,她可是他心里一生的痛啊。
至于母亲,她是一个“能说会道”爽快之人,言语不饶人的。农村里的人,倘若哪一天里静悄悄的,不为边边界界争道争道儿点什么,他们一定会急得骂自己太清闲了。
薇娅的幺婆是一个极爱贪便宜“巧取豪夺”之妇人。当然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她似乎有些过了,但是她确实是这样一个极喜欢与人争的人。比如谁家的树枝伸到了她家的地头上,她非得一声不吭地将那树儿锯断了扛回自己家里去,若是一棵小树苗,她就趁势儿挖了栽到自个儿地头。谁家的鸡溜进了她家的园子,她就闷着气往园子里撒农药,直到药死一坪鸡,两家子闹起来,她才狠骂着哩。若是她再看看人家的宅基地宽阔些,她心里就不自在了,悄悄儿盘算着,趁势儿把那人家的地垓挖垮,等到夏日里大雨滂沱,泥土都被冲垮进她的地里,她就吆喝着那些都是她家的宅基地了。这时候,两家不免又是一场恶战,当然也有老实怕生事的,自然是闷着气儿推石头磊砌自家越来越窄的宅基地的地垓。
薇娅妈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儿。若是她碰见了薇娅幺婆,那可是得理不让人的。为了那一棵苗儿,婆媳两个可以大吵大闹三天三夜。
薇娅却不愿意去在意这些琐碎事儿,她的心里装着这些绵绵伟岸的秦巴余脉。这个暑假对她来说,一点儿也不好,除了早出晚归劳作之外,更多的是心里的那份惴惴不安。
“我心里藏着掖着的那个秘密,可在姑姑那儿了。”
薇娅一想起她给姑姑讲的那个秘密,脸就羞得如火烧云一般。她在临放假之前,把姑姑当作知己,对她倾诉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少年维特之烦恼。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薇娅有些莫名地后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