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太奶奶”把老太君的心都喊碎了,轻柔地将顾兮言拉进怀里,伸出老手拍拍她的后脑勺,安慰道:“唉哟约,心疼死太奶奶我了,才一个月就被欺负成这样,是太奶奶不好,是太奶奶不好啊,孩子没就没了吧,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再怀上的,别哭了啊你刚流产,可不能哭啊,这对身子不好”
老人家的声音沙哑带泣,满满的心疼无庸质疑。顾兮言听着只觉得暖流滑过,到底是老人家,心肠就是软,不像有些老婆子那样精明难侍候,任由她帮自己擦着泪花,她边是抽抽鼻子准备事先预备好着决言:“太奶奶,兮言的心已经死了,对于他已经失望透了,太奶奶若真的心疼言儿就让言儿离开这里吧。现在兮言一睡下,就会不停地听到胎儿的哭声,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他定是在怪我,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保护她,是我的错啊,太奶奶你一定要答应兮言的请求啊,言儿求你了,让我走吧”
失望加绝望的话说得痛不欲绝,老太君听在耳里心却似被刀割一般疼得发慌,杏儿和绿袖更是听着互拥痛哭,最后失禁大喊:“夫人好可怜,小姐好惨啊”
“够了够了,别说了,气死我了,那小王八羔子真是存心想看我进棺材啊,唉哟,真是苦了我的孙媳,苦了我的曾孙子了。”老太君老泪飙洒,那阵势颇有“洪水淹庙”之兆。
婉惜的同时更是巴不得狠抽一顿孙子,为了怕顾兮言再哭身子会更加虚弱,安慰道:“言儿别难过,太奶奶现在回来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一定给你和那曾孙子一个公道现在不哭了,得吃点,再难过也得吃点。”随之朝那两个抱成一团哭成泪人的丫环令道:“快去给少夫人准备好灵芝粥,别让少夫人饿坏了身子。”
见状,顾兮言见好就收,捂着布帕隐忍着哭着,模样看似伤心欲绝,心里却把绿袖骂了个千万遍:靠,陈年老姜就陈年老姜呗,怎么把泡了辣椒加了火油的也给弄来,干得没有居然混水货,这丫头真是欠抽。这不是存心害她吗现在倒好,眼睛像个水龙头一样塞都塞不住,还让不让人活了,吼~~~明天准跟核桃一拼了,nnd,这次她可是亏大发了,这可是十年的泪水储存量啊。
与此同时,内厅的桌席上,丁芊容心里一阵忐忑,她没有想到老太君竟然知道顾兮言怀孕的事,方才她应该跟过去才是的,看着对桌正吃得不亦乐乎的完颜亦夕,嫣笑问道:“小姑,太君怎么会知道姐姐有孕呢我记得她怀孕时太奶奶和您不是已经去求子庵了吗”
闻言,完颜亦夕夹着自己最爱吃的糖醋桂花鱼动作一滞,对丁芊容的问题觉得可笑,反问道:“怎么我们不能事先知道吗还是你和我那个自负的大哥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们知道啊”天真的笑意带着几分讽刺,这女人还真是被太奶奶说中了,面善心非,那个木纳单纯的大傻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丁芊容闻言一怔,绢袖下的粉荑轻颤,面容镇定的道:“小姑说哪话,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小姑又知道多少呢罢了,用膳吧”盈盈水眸一阵水雾浮起又消失,突然晦暗的双眸配上有些无耐的语气,让人听着有些不忍。
果然,完颜亦夕的好奇心被吊起,问道:“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们不在这一个月里真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闻言,丁芊容只是轻轻摇首,表现得一派淡然,双眸却是难掩神伤,苦笑道:“没什么,是芊容没有福份,不能为,哎,罢了,不说了,小姑还是别问了”
如此吞吞吐吐,把完颜亦夕的耐心都给磨没了,挑眉看向刘管事,喝道:“刘叔,二夫人好像是有意吊亦夕的胃口,呵,既然她不好意思说,那就你说,这一个月府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丁芊容盈眸一抬,轻蓦望向刘管事,温和道:“刘叔,不许说,过去就算了,芊容不生再生事”
刘管事被孙小姐一喝,又听到丁芊容的话,一下子怔然在那,面露难色地挪揄道:“孙,孙小姐,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啪
“说,刘叔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婆妈,太奶奶和我不在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既然你是管事就应试知道对主子应当忠义尽责,说”完颜亦夕声音微高,一向直性子的她更是看不过有人在那里装腔作势,刘管事是太奶奶的忠仆,相信不会胡说才是。
刹时间,刘管事和丫环顿然浑身一颤,刘管事心知孙小姐的性子,知道她要是想知道的事你就是再瞒再遮也没用,挪揄三思后还是启言:“二夫人半个月前被大夫诊有身孕,少爷很高兴,后天有一天有人看见大夫人把二夫人拌倒,导致让二夫人腹中未出世的曾孙少爷流掉,少爷知道后一气之下便打了大夫人,后来大夫人晕了,大夫看诊的时候说她也怀孕了,可是少爷当时却一气之下,把,把大夫人腹中的”
说到这里,刘管事有些难以启齿,丁芊容双眸含泪,一副神伤无奈之状。
砰
完颜亦夕拍桌斥道:“混涨,大哥怎么可能这么狠心,同样是自己的骨肉,他怎么能这么做,而且就凭嫂子那木纳好静的人是那种有心机的人吗”清亮的声音带怒,让在场的人心漏一拍。
“因为大夫人腹中的骨肉不是将军的”珍儿立即抢言。
“胡说”完颜亦夕怒喝:“再胡编乱造,我非撕拦你的嘴不可”大嫂会红杏出墙简直是胡说八道。
“亦儿骂得好”玉拐杖触地的声音咚咚作响,老太君温和淡定的声音在内堂突然响起,清亮犀利的月牙眸淡扫在场所有人,冷嘲愠道:“看来这一个月里将军府当真是热闹得很啊”
老太君的突然出现让在场的人顿然一惊,由其是珍儿那丫头浑身僵硬,头垂屏息,大气不敢呼出,额头溢出一层冷汗,双肩还微微哆嗦。
完颜亦夕一看到老太君立即起座,怒道:“太奶奶,方才那臭丫头居然说嫂”
老太君伸手一扬,孙女的话被打断,月牙银眉一挑,看向刘管事,道:“老刘,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啊为什么我离府一个月,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没人捎信到求子庵告知于我,这是何意”
温和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和愠怒,让人敬愄。
丁芊容心咯噔一下,发现夫君竟然没有跟在太君的身后,不禁笑问:“太奶奶,夫君他是不是在陪着姐姐,姐姐身体如何,芊容也想去看看。”
“芊容,我在和老刘说话,难道尚书府里长辈说话,小辈都是可以随便插嘴的吗”老太君横眉而视,淡睨一扫丁芊容,威愠冷道。
刹时间,丁芊容笑意一僵,脸色顿然如纸,垂眸颤声:“芊容越距了,请太奶奶看在孙媳不懂事的份上莫见怪”垂低的盈眸含着一丝冷意,心里咒骂道:臭老婆子,死老婆子,你给我记着
刘管事在将军府管事数十载,听老太君那语气也知道是威怒中,即刻不敢怠慢,将一个月里所发生的事一一道明。
须臾间,静谧的厅堂里只有刘管事说话的声音和几个丫环喘气屏息的声音,丁芊容的表情则是跟着刘管事的声调不断变换,由平静到微伤再到神伤悲痛,都个表情面换都在告诉着别人自己是最大的受伤者,那欲泣非泣的娇容更是惹人莫名怜惜心疼。
老太君平静的慈容波澜不惊,双眸横视,对刘管事的话并未动容一分,只是握杖的手却在微微收紧,表示着她此时的盛怒。
话毕,完颜亦夕忍了许久的话顿时一迸吼出:“简直是胡编乱造,嫂子那性子木纳乖巧,而且纯真到愚昧的地步,她有那心机才有鬼,芊容姐才嫁进将军府就能怀上,而且还巧合的和大嫂一同怀有身孕,这是不是太巧了”
含沙射影的话带着满满的嘲讽,将她与顾兮言的称呼划分得如此清楚,更是要告诉她在这个将军府里少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顾兮言。
“孙小姐,当时我和小莲都在场,亲眼所见大夫人只是一言不知,便用力地将二夫人推倒,你若不信大可以问将军,大将军也可以作证而且那段时间大夫人行踪诡异,若不是我家小姐善意遮掩,大夫人早就被将军休了,我家小姐才是被害的主,请孙小姐不要把我家小姐想得如此不堪”珍儿显然有些激动。
一旁的小莲闻言一怔,即刻对着孙小姐颔首道:“太君,孙小姐,是小莲亲眼所见,不会有假,请太君明鉴”
“你们胡说,再胡说我一定撕拦你们的嘴”完颜亦夕怒不可斥,越听越窜火,臭大哥那“不闻旧人哭,只闻新人笑”的作风她已经忍很久了,她可不能再让大嫂委屈下去。
被孙小姐厉声一喝,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下去。
“小姑不要介怀,我的丫环不懂事,若说了你不中听的芊容代她们给你陪不是,过去就算了太奶奶,对不起,都是芊容不好,没有保护好怀里的骨肉,请太奶奶责罚”丁芊容声音有些低泣,双眸含泪,却不想落下,那模样倒是让人心疼得紧
完颜亦夕却听得刺耳,心里对这女人恨得牙痒痒,她就是看不惯她这副什么时候都一副好心肠柔弱又淡然的样,呸,大哥不听太奶奶的话早晚会栽在这女人手上。
老太君冷哼一笑,对孙女和丫环的对话置若清风,倒是丁芊容的话让她银眉微挑,温和的声线响起:“芊容不必如此责怪自己,孩子虽然没了可人还健在啊责罚就不用了,流产的人愄寒怕风,我看你还是好好地待在屋子里养好身子才是,你这弱不惊风的,倒是麻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