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男孩走远几步,她这才回过头来对许彤霞二人说:“本宫还要去看荆贵人,是时候该走了。”
两人连忙拜送。
云昭仪走过二人身旁,略略侧目,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待云昭仪走远,许岑二人方才敢起身,不敢多待片刻,便各自匆匆离去了。
留下假山后的方洁雅,沉思良久。
浣衣局。
林落儿默默地洗着面前一堆一堆的衣物。
碧空流云,分外悠闲。
阳春三月,天上时而有变成小黑点的纸鸢飘荡,本来就是踏青玩赏的好时节,想来一定是宫外的百姓在三三两两放纸鸢吧?
想当年自己在家中,也偷偷跟敏儿跑出去放过纸鸢:两个小女子,在松阳郊外的草地上,放一只蜻蜓模样的风筝,青丝在夹杂着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放肆的香气中飘荡,引来蝴蝶也在头上飞舞助兴。这个时候,她才能暂时忘却大姐和大娘带给自己和母亲的种种不快。
她收回有些胀痛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衣物出神。
来浣衣局已经十来天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这才几天呀,就知道偷懒了?”冷不丁,鲍主事冰凉的声音从林落儿脑后陡然袭来。
她浑身一震,连忙答道:“对不起鲍主事,我马上洗。”
“哼!”鲍主事轻蔑的目光扫过林落儿,讪笑道,“这两天老是这个样子,不会是还惦记着回去当才女的事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林落儿赶紧甩甩头。
“没有就好。”鲍主事故意拉长了声音,她看了看院子里正在埋头洗衣的女子们,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进了这浣衣局,可就别想出去了!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什么样进来就什么样出去的,所以,你们一个个的都别东想西想,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自己要搞清楚!知道了?”
“知道了主事!”众人规规矩矩,埋首答道。
“对了,许才人的侍女过来催了,聂新梅,下午你就把洗好的衣服送到许才人那里去吧!”鲍主事临出门时,扔给聂新梅一句话。
“知道了主事。”她乖乖应声。
“落儿,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吧!”聂新梅蹦了过来。
林落儿摇摇头:“我还有这么多衣服没洗呢!”
“没事,反正去不了多久,回来再洗也不迟啊!我看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你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啊,你说是不是?”她蹲下身来,清亮的眸子一闪一闪。
林落儿想了想,去许才人的朝阳殿并不是很远,出去走走也好。于是应了聂新梅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与她分拿了些衣物,并肩出了浣衣局。
许才人的朝阳殿很好找,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让这两个女子也颇有些闲散之意。
两人刚好走到一处曲廊处,干脆对坐下来歇歇气,难得没有鲍主事的干扰,两人都觉得好不舒服。
“哟,这不是梅红吗?”
不知何时,竟有几个人站在了曲廊外边的水池旁,左边有个赭色宫衣的圆脸宫婢正对着梅红她们尖着嗓子说话。
这声音难听得好似蚊子在耳边飞,林落儿微一皱眉,瞧着这几人都不认识,正疑惑间,忽见梅红猛然跳起,连放衣物的篮子都没搁下,便跑到那几人面前,对着中间一身湖蓝色宫装的女子慌忙行礼道:“奴婢参见费琪华。”
费琪华?林落儿默念着这个名字:怎么没听说过呀?琪华在后宫里只是一个较低的品衔,只有正六品,连世妇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看她们的阵仗似乎倒很威风。
“哟,梅红,你这是去哪儿啊?”那个圆脸的宫婢绕了过来,一脸轻蔑的样子,让林落儿直想反胃。
“奴婢去给许才人送衣服。”梅红深深埋着头,不敢看那个宫婢。
林落儿见那个费琪华还没发话,略略一想,便拎着篮子走到费琪华面前:“奴婢参见费琪华。”
湖蓝色宫装的女子这才注意到林落儿,似乎有些吃惊。
“你也是浣衣局的?”费琪华叫二人起身,眼光在林落儿身上来回打量。
林落儿头皮立马酥了酥,这费琪华的声音当真如黄莺出谷一般甜美。看她的模样,虽然也很漂亮,不过与其他以美貌闻名的妃嫔比起来却并不算出众,方非是她的声音才令皇帝侧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