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圆满成功。狐狸一样的院长也算是大大送了一口气。他拍拍郝医生的肩膀。双方都觉得不管是肩头还是胳膊,都松快了很多。郝医生是主刀医生,下了手术台,他就成了门外汉。他自诩不是狐狸,而是工蜂,那些太极拳还是广场舞,都还是要给院长来推拿。
郝医生也在周末如愿地带着妻子和女儿去吃了一顿日料。
这家日料店人均不便宜,妻子一直舍不得来,今天郝医生却非常坚持要一家都来。借口实在是摆在眼前,庆祝手术成功。庆祝爸爸的骄傲。他看得出来,其实妻子很喜欢吃这家店的食物。女儿也喜欢。
沈柏良的胃还没有被天朝的食物征服之前,就先被隔壁的料理惊艳了一把。他对这家店的生食赞不绝口,对此容若很是不能理解:“你不是在澳洲长大?为什么还会被海鲜惊艳?”
容若继续鄙夷:“像这种生食,考验的不就是新鲜度?既然是食物本身如此优秀,那根本看不出厨子的手艺。”
他说:“你觉得这个甜虾好吃,是因为这个虾子新鲜。为什么新鲜?因为是从我国领海捞出来的。要是真的邻国走空运,黄花菜都凉了——当然黄花菜不是新鲜吃的。人家新鲜叫做忘忧草。”
沈柏良嘴下不停,一边听一边觉得很是相当有道理,继而大怒:“那他卖我这么贵!”
还是人工费!
刚刚完成一桩精密罕见手术,市第一医院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年近四十五岁的主治医生郝医生的讣告是在第三日出现在各大新闻的头条上的。
不光是报纸和电视新闻。
各个频道的手机网页客户端都在惋惜这位正当英年的杰出医生。他死于爆发性心肌炎,在正常上班的路上。他似乎有所感觉,以一个医生的职业第六感,提前变道挂挡熄火,监控显示那辆属于郝医生的白色车子逐渐减速,继而改道行驶到路边。在车子不远的地方,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年正在过马路。有个学生似乎对那辆车子感到疑惑,看了两眼,最终还是追上了同伴。
车子停靠在路边一动不动。等到交警上前查看的时候,郝医生已经离世,他歪倒在方向盘上,最后的表情平静祥和,如同陷入深度睡眠。新闻中还简单介绍了郝医生的年龄,职称和家庭背景。
沈柏良是在刷微博的时候看到相关推送的。
他翻了一下几个热门新闻底下的评论,清一色都在惋惜,同时还有不少人说这实在是个好人,突发疾病的时候还在顾惜不要伤害无辜路人。实在是仁者仁心。
还有很多网友在可怜妻儿,留下孤儿寡母,那个正准备中考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多么伤心和难过。也不知道会不会为此受到影响。
还有曾经得到过郝医生救治的病患发的帖子,来讲郝医生平日的为人处世。
人,尤其是亚洲人,大部分在平常是非常难以尽情地对身边的人表达爱意的。没有哪家人在家里天天对着父母子女说我爱你你爱我。他们总是含蓄,总是内敛,总是希望对方能够读懂他们无声的爱和关怀。
当一个人离去,会发现,所有人都在说爱他。其实这种爱意也并不晚。毕竟人是会共情的生物,只是接受的爱意或浓或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