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样一句沈酒的吐槽,宋明远很是赞同。他说道:“可不是么?”
然后丢下这话,转身就离开了庙宇。
宋明远皱眉,脸上是十足的嫌弃之色:“烟熏火燎的......知道的是寺庙香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厨房呢。”
他丢下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明明是背地里说人坏话,倒是比寻常人都要理直气壮。难道作为神仙的宋明远在九天之上的时候,背地里议论其他神仙的是非之时,也如此的嚣张不成?
可是沈酒是个凡人,要脸要皮的。做不到如神仙这般的一言难尽。沈酒脸皮薄,加上自己还是牵头议论旁人的,更加是脸红了又红。
他装作是被烟熏所致,跟着宋明远一溜烟离开了庙宇。
离开庙宇的宋明远,一路不停,像是有目标一样。
可是他的目标,偏离了观音山的方向,眼看宋明远脚步不停,便宜方向越发的远。
沈酒有些急了,又拽住宋明远衣裳飘带:“你去哪里?观音山在那头!”
宋明远被力道阻止,不得不停住脚步,他回头,见沈酒一手拉住他衣裳飘带不叫他走动,一手指着那远处观音上位置,一脸莫名加上慎重。
宋明远道:“......你真的要在大街上,当着行人面,对我行拉拉扯扯的举动吗?”
沈酒道:“不然呢?你走那么快,我不拉住你的衣带,难道拉你的手?不显得更加拉拉扯扯?”
宋明远换上一副愉悦情绪来,说道:“反正都是拉扯,拽那不知痛痒的衣服做什么?不如拽手,顺手顺力,还有感知.....我若不从,你就使力气掐我,我觉察疼痛,自然依你。”
这话咋然听来,第一反应就是透着另外一番滋味,可是细细品来,却又一字一句都没有什么错漏。沈酒悻悻,丢开手中的飘带,反驳他一句:“谁要牵你的手?我是见你走反方向,想要阻止你。你偏像是不长了耳朵一般......”
宋明远挑眉:“我如何走反方向?——我又没说,我要去观音山。”
宋明远道:“再说了,一向以来,不都是我随你走?怎么如今倒像是掉了个头一般?”
宋明远见他不知如何回他,他循循善诱:“若是你不见我,你收复了那镇上黄鼠狼精怪之后,你下一步,该去哪里?”
沈酒还真是回答不出个准确的答案来:“跟随心意走呗。除了想去看看那梅树之外,大概,是寻精灵语的指引走。哪里有精怪,哪里便有我。”
“那就走得没错。”宋明远道,“这满山精怪,该是你来的地方。”
“不过......”宋明远挑眉,视线往沈酒腰间溜了一瞬,“你那精灵语,跟哑巴了一样。实在是窝囊。”
沈酒这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要怪谁啊?
那精灵语和万物囊,看着是道家法器,其实也算是人间精怪。
人间的精怪,遇到九天的神灵,没吓得如那个黄鼠狼精怪那边大叫一声晕死过去就算是颇有胆量了,还能要求如何?
要求这俩个人间精怪视九天神灵如无物吗?
开玩笑。
宋明远的表情,确实像是在开玩笑:“天色晚了,我们得找了地方下榻。明日在商量上观音山的事宜。”
天色晚了?
沈酒抬头,不可置信的瞅了瞅头顶日头,立刻被猛烈的日光给刺激地眼泪汪汪。这叫天色已晚?
沈酒泪眼朦胧,对视一脸温柔笑意的宋明远。
在行人来往的路径上,很是惹眼。
沈酒要去观音殿,穿道士服有不变,被宋明远一个障眼法给改成了普通行人装扮。一身短打道袍变成了月白色的束身长衫,端的是文质彬彬,清秀随和。宋明远倒是风雅装扮,衣带飘飘,端正风流,他外罩一件竹绿色大衫,里头是一身浅色的青色长衫,长衫袖口为广袖,刺绣松鹤暗纹,面料光滑飘逸,依然不见一丝阵脚痕迹,他腰间有一块成色极好的白玉玉佩,行走之间环佩叮当,举手投足,风流雅致。
这样的人物,出现在一处偏僻城镇,本就是一件格外惹眼的事情。
加上他生的如此好的模样,身边偕同一同龄之人,看着不像主仆,却又比朋友显得生分,若是说在亲密些,又过了。这不清不白的外向,引得镇上来往行人,一步三回头,眼中打量,心中嘀咕。均是翻江倒海。
不怪旁人心潮起伏,那同龄者与那富贵公子,三言两语就湿了眼眶,换做是谁,都要心中揣度一番的。
宋明远眼角余光,把周围行人的举止都收入眼中。
在那几位小媳妇地三次拎着同一颗白菜‘无意’路过的时候,宋明远丢给那正巧装作无意偏头扭来的目光一个堪比春风拂面还要令人荡漾的笑容,牵起沈酒的手抬脚就走。
依然走的方向,是观音山的反面。
沈酒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抽走手,被宋明远拽了个正着。
走的他跌跌撞撞,明显脚步跟不上脑子。
他脚下踉跄,脑子也是混沌。
只一张嘴连连发声:“我会走会走,别拽我,松手松手!”
宋明远的手掩藏在广袖中,外人不得见,若是沈酒配合恰当,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人并肩罢了。引人注目的,反而是沈酒被迫的表情。
沈酒一脸抗拒,不光是脸上表情,连手脚都要跟着抗拒。可是宋明远虽然看着斯文,一双手却固地牢靠。沈酒竟然丝毫挣脱不来。
只能一路踉跄往前走,越是走,越是距离观音山越发的远。
再回头过去,就连那半山的云雾,都要模糊了。
宋明远的声音从沈酒脑后传来:“你若是再这样,只怕到了第二日,你还没来得及挑明自己是身份,你就先成了这红桐镇的名人。”
宋明远懒洋洋:“你我是外人,陌生脸。来着山中小镇,本就惹眼,你还这样醒目,是想如何,不妨直说。”
沈酒道:“你怎么恶人先告状起来?惹眼是谁啊?我一个小小道士,来了就来了,还能找借口是瞻仰此地山神和观音......你呢,看看你这一声风流韵雅的样子!你倒比观音还惹眼呢!”
沈酒越说越来劲:“你干脆也给自己塑个金身盖个庙宇,说不定香火还更加灵验!”
沈酒来劲之余,还有空想想:“人家土地爷,观音,连山神都有庙宇,二郎神啊,王母啊也有都。你如此厉害的九天神灵,我怎么没听说过有关的庙宇呢?”
这个挺好回答的,于是宋明远回答:“你在这之前,可听过九天典史一族?”
沈酒愣了。
宋明远看到,笑:“孤陋寡闻的凡人,只会去拜那些有的没有的虚幻。也不知道,到底拜的是佛是神呢,还是自己的期盼。”
这问题也太深奥,沈酒恐怕一二十年都想不明白。
沈酒倒是额外想了个别的东西:“可是,似乎精怪们都知道九天的典史一族的?”
此时沈酒已经缓和步调,做到了和沈酒并肩而行。那广袖中的牵扯的手腕力道也松懈下来。
沈酒被精怪和典史一族的关系好奇所吸引,也不去在意手腕上的力道。
宋明远的步调也缓和下来,在天光下走的慢慢悠悠:“是啊,精怪算是知道的。虽然精怪在人间,可是人间既然存在精怪和散仙,自然也是有渠道令精怪们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