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学医人士的眼中这一类话题非常的常见。讲出来也没觉得有什么。
成言也不觉得有什么。
成言看一眼一边的成画,成画睡得很稳。其实就算是听到也没有什么,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不像那些封建家长那样对之避而不及。该了解了解,该明白就明白。大大方方。青少年对于情爱的懵懂和好奇,到触犯辩解酿成错误,很大的因素除了好奇和无知,其实有很重要的因素其实是叛逆心理。
大人阻拦,东掩西藏,越是这样越是含糊,小孩就越好奇。
就比如游戏,学校家长越是阻止,小孩玩网吧跑的频率越勤奋。所以成言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多次提出家长没必要视游戏为洪水猛兽。游戏是孩子们适当的放松。孩子学校压力也大,也应该有相对应的调节剂和缓冲。
家长应该给予谅解和支持。
谅解和支持啊......
家长给孩子们谅解和支持。
那谁给大人们呢?
成言谈了一口气。
非常疲倦的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门诊室中一下子非常安静。只剩下医生笔尖接触纸张的时候的沙沙声音。
........
成画没睡着。
他不知道如何睡着。
太累了。
却睡不着。
耳边嘈杂不已,吵的如菜市场。没睡能在菜市场睡着的。成画也不行。
那个‘成画’一直在哭,吵得不行,在他的耳边哭声震天。‘成画’扯着那位白老师告状,说这个谁,抢走了他的身体,是小偷。
白老师被扯得风衣领子都要歪了。
他倒是耳朵禁得住。
成画干脆闭眼。
随便。又不是他主动去抢的,要算账找那个容成去。以为谁稀罕呢。容成给他找壳子,也不找个好点的。给他找个初三学生,还要考重点高中。他一个死了不知道千年还是百年的鬼。从现世的时候就只顾着看电视玩游戏让容若给他刷视频玩,他能知道什么?
到时候每一科目都是吃鸭蛋。
还什么英语听力......他能听懂才有鬼。
确实有鬼。
鬼是真的有,可是他真的听不懂。
完犊子。
成画把被子一蒙,不管。
反正白老师已经知道。要找算账,最亏的对象也不是他。他就是个魂魄而已。
成画躲在被子里,眼前是一片让他熟悉到安心的黑暗。
黑暗中,他听到青铭说:“.......你的寿数尽了......今生过得辛苦。来世会很好的。”
这安慰谁能接受?
‘成画’哭的更厉害。
成画嗓子都似乎哭哑了:“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我才十四岁啊......为什么啊?我还要中考,我还没长大.....为什么是我啊?明亮姐姐还答应,带我去冲绳玩,做我的毕业礼的......”
明亮.......
成画在被子里睁开眼。
这是个熟悉的名字。
入画第一次和容若起了分歧,为的就是明亮。
那个时候入画问他,是不是一定要把把那个明亮的肉身还给这个明亮。
......
那当初一幕,实在是历历在目啊。
“当然,”当时容若这样讲着说,“你都说还这个字了,主次关系你也很清楚嘛。”
入画当时不赞同:“你们为什么都没有想过成言?有没有问过成言?问问他的意思?”
容若听到这话觉得简直莫名其妙:“这和成老师有什么关系?身体是明亮的,别说他们现在还没结婚,就算是结婚了,就算是明亮成了成言的太太,还给成老师生了小孩,做了小孩的妈妈。那第一人权依然是第一人权。她首先是她本人,其次才是一个人的妻子,母亲,女儿。别说成老师,就算是明亮的爹妈活了,也没法替她做这个主。”
入画很是不服气:“为什么不行?你们这边动手术签同意书不是也要丈夫签字了才能动手术?这个时候怎么就没人说什么人权?”
容若说:“这是一回事吗?动手术前提是病人已经失去自我意识无法判断了。明亮失去自我意识了吗?她神智清楚的很。”
入画敏锐的感觉容若此时已经被挑动起了火气,他放软了语调,先行示弱了一下:“我只是提个不同的意见......”
容若拒绝不同意见:“这种事情,不需要提任何不同意见。”
入画问他:“你是觉得,肉身才是重要的?”
容若说:“肉身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基本配置。它当然重要。”
入画不赞同:“肉身有什么重要,肉身不过是如阿堵物,灵魂才是灵魂。”
入画说的文绉绉,容若却听得懂他的话,很是反驳他说:“你少和我拽词,阿堵物难道不重要?老百姓是离不开阿堵物的,这是物质生活的保证。没有健康的肉身,没有阿堵物,用什么来支撑有趣的灵魂呢?”
容若问他:“这个道理,你不是更比我清楚吗?”
入画说:“这个明亮,算不得什么有趣的灵魂。”
容若说:“灵魂的特殊在于不可取代,不在于有趣与否,她就算是再无趣,她也有活在这个人世间的权利。”
入画说:“你不觉得,这个事情,其实是给另外一个明亮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吗?她已经如此努力,你忍心,就这样毁掉?另外那个明亮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不过是遇人不淑而已。她也没有自杀放弃生命,她是发生了海难。当这个世界重新给她一个机会的时候,她也牢牢抓住了,而过的很精彩很丰富。”
他当时和容若争执。
为了灵魂,为了从未谋面过得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