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训如此。不见神灵不见人。既然传下来,到断层都还是铁律,存在必定合理啊。”
沈柏良说:“你未免也太过于迂腐。像个老头。”
容若耸耸肩,算是认了:“我本来就不是个有趣的。”
......
容若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我们容家的手段,只能够解决鬼蜮的事情。所谓天地人间啊......天的事情,真不和我们有关系。我们无法处理,天降的大任。人间的凡人自大,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厚厚,真的降下来大任,能活下来的,才是斯人。”
......沈柏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能‘哈’了一声。干巴巴的。
容若这一次为了明亮的事情去了一趟老书屋。
倒是被橘猫将军指引,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他觉得很有趣。不知不觉,就把明亮的事情给做小事看待了。
容若觉得有必要和自己的掌灯人聊一下。
“天地人间,有五界,畜,鬼,魔,人,神。看起来不可相通,其实最明显被排挤的就是人。畜生还未开化,可以不计在其中。但是人的思维其实识可以理解其他三者的。但是人类恐惧未知而强大的事物的本能已经刻入基因里面。他们实在是有一种天生的被害妄想症,为了不让人类受到惊吓,神就发明了科学和无神论在人间传播,作为安抚人心之用。事实证明,这很有效果。”
沈柏良刚刚还在和容若讨论中二少女的魂魄,眼下又一下子跳脱到了神灵和众生身上。他确实感觉到了这天地人间的隔膜了。若是从鬼跳到人身上,他或许还觉得听恰当。可是忽然一下子,从人跳到神灵讨论。他就觉得有些离题了。
果然。他觉得这一切未免太难以理解:“神,神发明无神论?还发明科学?科学不是证明神不存在的最大理论吗?结果你告诉我,这是神创造的?”
“对。是不是很有趣?”容若点头。
对比容若的轻松接受,他毕竟才十五岁,一个人接受新鲜的事物的能力其实和年纪成正向对比。年纪越大,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就越弱。沈柏良,年纪大了。
“确实有趣。那,有佛吗?神仙?如来佛祖?上帝?”
“就像人类会编撰人死入地狱还有判官一样,人类既然给自己编造了死后的世界,再给自己编造一个神佛世界也没什么奇怪。”
沈柏良把自己代入了神灵一下,说:“人类恐惧真实存在的神灵,然后去虔诚跪拜自己捏造的虚无?你作为神,不觉得人类很可笑吗?”
既然沈柏良会自我代入,那么容若也自我代入了一下神灵,神灵容若就不会这么认为:“你觉得人类在求神的时候,求的真的是神佛的本身吗?”
沈柏良不答。
容若又接着把自己代入了人类自己,说:“他们是在求自己。他们就是自己的佛。你说他们真的全身心信佛吗?可是他们一边在寺庙里乞求风调雨顺,一边发明人工降雨,一边乞求稻田丰收,一边转身日出而作,他们可以使得大漠变绿洲,可以令沧海变桑田,可以不羽而飞,可以日行千里,他们甚至还会引电导雷,使得黑夜亮如白昼。这些事情放到紧紧几百年前的时候,都是神才能做到的。你说,他们是不是自己的佛自己的神?他们如此强大,知晓不知晓神灵,又有什么区别呢?”
沈柏良:“.......”
十五岁的容若说这一些。四十三岁的沈柏良觉得他有理由怀疑人容若被神上身了。
他昨天陪明亮看那部很热门的韩剧。里面的神灵平时是一只大扑棱蛾子。偶尔会上人类的身体和人类主角团们展开对话。
如今沈柏良就像那个电视剧中的主角那样,面前虽然站着的是容若,但是看在沈柏良的眼中,他就像个扑棱蛾子。
扑棱蛾子容若露出一个莫测的笑。他继续说:“但是凡事总会例外的,容家就是个例外。”
恩,挺例外的。你这个扑棱蛾子品种看着挺稀有。
沈柏良在心里吐槽。
......
沈柏良那一壶一千八的肉桂,根本没喝两口。不过他倒是神清气爽的很。因为毕竟解决了心中的一件大事。
明亮是上班族,加成年人。她没有那个时间去悲伤春秋和用什么仪式感来过度自己的生活的转变。
她连去学校找成言说结束,也是赶着下班踩点过去的。
成言很沉默,用一种意料之中的眼神看她一眼,说,好的。
然后他很客气请明亮吃了一顿饭。然后在分岔路口看着明亮上了车。
再转身,回去继续誊写教案。
这就是生活。
那些什么失个恋分个手离个婚就辞职打包行李来一场所有就走的旅程的,要么是早有辞职跑路的计划要么就是不差钱要么就是不敬业。
成言要带个班,一个礼拜要上二十几节的数学课。这还没包括他各种从体育老师音乐老师那里和英语老师语文老师抢夺过来的。
他带的还是重点班。他还有一个要中考的弟弟。
他没这个任性的资格。
明亮的这个工作得来不易。老板是个海归,专业性非常好,工作弹性也合理,她刚刚升职,正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
她也不会做这种中二的举动。
更何况,明亮如果真的这样中二,他当初也就不会动心至今了。
挺好的。好聚好散的。
成言这样想。然后一滴眼泪滴到眼前的试卷上。他本能用手抹去,结果把那张卷子抹的乱七八糟,跟血案现场似的.......
成语:“.....”
是容若的......算了,就回头说是亲戚寄样在这里的猫干的。
毫不知情的容若:“.......”
......
沈柏良目送明亮去上班。
之前是代驾,经过了一个早上,他的酒意早就消除的差不多了。自己开车过去。眼下他停在明亮公司楼下。看到副驾驶上的手机有了动静。
是容若。
“不得了!!!”容若说,他连续打了三个惊叹号来体现这个文字的夸张,“我刚刚收到我的卷子!我的卷子被成言给搞的面目全非!”
然后是第二条信息,容若把那张卷子给拍了下来。
确实挺面目全非的。感觉像是被红笔给抹了一下,但是又有水渍。水渍加上红笔,就看着挺渗人的。
沈柏良一个字还没来得及打。
容若第三条信息就发来了:“你说!是不是成老师知道了什么?对我宣战?”
“......”沈柏良翻了个白眼。
容若:“他如果知道,抢走他未婚妻的是我的监护人!他一定会未来两年半给我小鞋穿的!!!”
沈柏良好容易有了空隙插话一句:“.......你幼稚吗?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可能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再说,他哪里有机会遇到?”
“怎么没有机会?”容若说,“你们是成年人,成熟的成年人,所以作为成熟的成年人,成熟的前女友结婚,请来成熟的前男友过来送祝福。”
沈柏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