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日头已然升到正中,李乾方才领着宫人姗姗来迟。
早先建元帝问了他许些功课,虽说此次出宫跟随燕珩前去肃州,为的是平复先前因地方官员贪污而引起的百姓暴乱,但建元帝却是特地嘱咐过,叫他万不得耽误了功课。是以李乾时常会在闲暇之时,完成先生之前交代的功课。
陈皇后早已经命人备好了消暑的茶点,听得外间宫人提前来报,说是李乾等人已然到了立政殿的地界以后,陈皇后压下心头欣喜,对着一侧翘首以待的长女笑道:“瞧你等得焦急,这不,你阿弟不是已经来了吗?”
尧姜自是听见了那来报信的宫人的话,抿着嘴角,眉眼柔和:“母后亦也许久不曾见到阿弟了,正好今日瞧一瞧,咱们这个出宫去平复百姓暴动的小皇子,如今可有沉稳些许。”
听得这话,陈皇后忍住的笑意一下子便再也忍不住了,她莞尔一笑,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睨了长女一眼。
二人说话间,外间的宫人已然是领着李乾径直入了殿。
有些时日不曾见到,李乾似是长高了些许,十岁的稚童较之几月之前似是更加成熟稳重了不少。待得进殿,他甚是规矩地上前朝着陈皇后行了礼,声音脆生生地叫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陈皇后笑着颔首,语气不冷不热地“恩”了一声,李乾便又转过身去,终于显露出小儿姿态,嘻嘻一笑地喊道:“阿姊。”说着,全然丢了方才的矜持稳重,只几步便跑到尧姜身侧,亲亲热热地拉起她的手来。
见着幼弟安然无恙,甚至于还比先前看上去要壮硕不少,她颊边的笑意便不免加深。
细细问了幼弟好些事情,其实这些本就早在书信之中交代地一清二楚,可是尧姜终究还是忍不住在眼下又问了一遍。
直至小人儿求饶道:“阿姊快让我歇歇,先前在父皇跟前,已然是过问了我的功课,如今见到了阿姊和母后,万不得在问这些了。”
于是尧姜只得讪讪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陈皇后见此,忙让宫人捧上消暑的茶点来,李乾坐在尧姜的身侧,虽说眼下已然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岁数,可是大孟的风气却并不似前朝那般严谨,姐弟二人时常挨在一块儿坐,也是极为寻常的事情。
李乾规规矩矩地捻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半响弯了眼道:“还是宫里头的点心好吃,那肃州的糕点若是不配着水喝,总让人觉得难以下咽。”
这时小人儿的心性已然全部彰显了出来,尧姜见幼弟没了先前在陈皇后跟前的拘谨,心中只觉欢喜,复又伸手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掉李乾嘴角的点心渍,温声道:“慢些吃,这可是母后专门命人备下的呢。”
话音落下,只见李乾点了点头。
吃完糕点又喝了一大碗冰镇的酸梅汤,小人儿心满意足地吧唧了几下嘴,抬眼望着尧姜,似是想起了什么,遂又问道:“对了,我听燕国公说,阿姊与青表哥订婚了,可是真的?”
与顾青的婚约,尧姜并不曾在信中写明。
左右都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自是没有半分心思去到处说的。听得这话,尧姜只一愣,还未说些什么话的时候,便又听见李乾的声音响起:“这样也是不错的,先前青表哥陪我读书的时候,为人最是耐心温和,阿姊嫁给他,也是极为般配的了。”